那冰冷的話語，字字如刀，剜在蕭衡心上。

他看著自己垂落的手無力地抖著，指節殘留著掙時的，卻只余一片空茫的冰涼。

喬念最后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再無波瀾，然后轉，沒有毫猶豫，朝著城門的方向大步奔去。

蕭衡僵立原地，臉灰敗如死，額角的冷汗匯細流下，共生蠱因極致的緒沖擊而瘋狂翻攪，帶來撕心裂肺的劇痛，幾乎要將他徹底撕裂。

他死死咬住下，嘗到了濃重的腥味，才勉強住頭翻涌的腥甜。

眼睜睜看著越跑越遠，那抹纖細的影即將匯城門口洶涌的人流，徹底消失在他的視線里……蕭衡的心臟，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碾碎。

他不能讓一個人去！

“念念！”

一聲嘶啞到幾乎破音的呼喊，猛地從蕭衡間迸發出來，穿了巷口的嘈雜，帶著一種瀕死的絕和孤注一擲的瘋狂。

前方那道決絕奔跑的影，驟然一僵，腳步猛地頓住。

但沒有回頭，只是肩膀劇烈地起伏著，像是在極力克制著什麼。

蕭衡用盡全力氣，拖著被蠱毒和心痛雙重折磨的，踉蹌著追出幾步，聲音因為急切和虛弱而劇烈抖，卻異常清晰地喊道：“上馬車！我……我送你去！去落鷹峽！”

這句話仿佛用盡了他所有的力氣，說完便扶著冰冷的墻壁劇烈息，膛劇烈起伏，臉慘白得嚇人。

喬念終于緩緩轉過。

刺得淚痕未干的眼睛生疼。

隔著幾步的距離，死死地盯著蕭衡。

那雙剛剛還盛滿決絕和冰冷的眼眸里，此刻翻涌著復雜的緒——懷疑，掙扎，還有一微弱的希冀。

在審視他。

審視他眼中那深不見底的痛苦和絕，審視他慘白如紙的臉和額角不斷滾落的冷汗，審視他那句“我送你去”背后，是否藏著更深的算計或勉強。

巷口的風吹過，卷起地上的塵埃。

時間仿佛凝固了一瞬。

蕭衡迎著的目，沒有閃躲。

那雙深潭般的眼眸里，痛苦依舊，但此刻，痛苦之上卻燃燒起一種近乎悲壯的決然。

他艱難地直了因劇痛而佝僂的脊背，聲音嘶啞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快！上馬車！再耽擱，就真的來不及了！”

那眼神里的決絕，不是為了挽留而編織的謊言，而是一種認命后的孤勇，一種“哪怕前方是地獄，我也陪你跳下去”的瘋狂。

喬念眼底最后一懷疑的冰凌，在那雙燃燒著孤勇和絕的眼眸注視下，悄然碎裂。

猛地吸了一口氣，不再猶豫，轉朝著停在巷口的馬車疾步跑去！

當喬念重新鉆進車廂，蕭衡也幾乎是撲到了車轅上，一把抓起韁繩。

他狠狠一抖韁繩，馬車猛地啟，車碾過青石板路，發出急促而沉重的聲響，朝著城門的方向沖去。

“駕！”

馬車沖出白水城高大的城門，將喧囂的市井甩在后。

道在眼前延，通往未知的恐懼。蕭衡抿著，不顧蠱毒因強行抑緒和劇烈作而帶來的陣陣尖銳刺痛，目死死盯著前方通往落鷹峽的岔路方向，將馬車趕得飛快。車廂劇烈顛簸著，每一次顛簸都像是砸在喬念繃的心弦上。

蜷在車廂一角，雙手握，指甲深陷掌心也渾然不覺。

窗外飛速倒退的景模糊一片，耳邊只剩下車滾滾和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楚知熠、凝霜、耿叔、哥舒云、蕭何、虎衛的哥哥們……一張張悉的面孔在眼前替閃現，每一個笑容都讓心膽俱裂。

時間在極度的煎熬中緩慢爬行。

就在馬車駛離白水城約莫半個時辰，剛剛轉一條相對僻靜的山道時，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從路旁的樹梢上疾掠而下，穩穩落在疾馳的馬車上！

是影七！

他呼吸急促，顯然是一路以極致的輕功狂奔追趕而來，臉上帶著掩飾不住的焦慮和一驚惶。

“谷主！蕭將軍！”影七低啞的聲音傳來，語氣顯得格外急促，“屬下用了我們在白水城附近的所有暗樁和急聯絡點！沒有任何消息！落鷹峽方向……也沒有任何異常靜傳回來！”

轟——！

影七的話，如同最后一稻草，狠狠垮了喬念心中那早已繃到極限的弦！

沒有消息！

落鷹峽也沒有靜！

這意味著什麼？

要麼，那支隊伍本沒有走其他路，此刻正深陷于落鷹峽那可能存在的絕境之中，以至于連一求救或警示的信號都未能發出！

要麼……就是他們遭遇了那場天火，如同被黑暗無聲吞噬，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無論是哪一種可能，都指向了最壞的結果！

喬念只覺得一冰冷的寒氣瞬間從腳底竄遍全，四肢百骸都凍得僵。

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然后用力碎，劇痛讓眼前陣陣發黑，幾乎窒息。猛地捂住心口，控制不住地劇烈抖起來，牙齒死死咬住下，卻嘗不到毫腥味，只有一片冰涼的麻木。

恐懼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間纏繞住的心臟，越收越，讓幾乎無法呼吸。

蜷在劇烈顛簸的車廂角落，控制不住地篩糠般抖，眼前陣陣發黑，整個世界只剩下“落鷹峽”三個字在瘋狂旋轉、轟鳴。

“不……不會的……不會的……”失神地喃喃自語，指甲深深掐掌心，卻覺不到毫疼痛，只有一片麻木的冰涼。

卻不想，影七的聲音突然傳來，帶著前所未有的焦急，“蕭將軍的況不太對！”

聽到這話，喬念這才好似從失神中回了神。

只見車轅上的蕭衡，背脊繃得像一張拉到極限的弓。

汗水早已浸了他的鬢發和后背的衫，在上，勾勒出他因劇痛而微微痙攣的線條。

影七幾乎是強制將韁繩從蕭衡的手里奪了回來，這才拉停了馬車，將蕭衡推進了車廂。

喬念這才發現，蕭衡的下，已是被他自己咬得鮮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