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謝陛下隆恩！”

敦嬪的聲音嘶啞抖，依禮叩拜。

然而，就在的額頭，即將到冰冷地磚時，才突然反應過來！

李常德喊的不是“王嬪”，而是……“敦嬪”！

褫奪封號是奇恥大辱，如同被剝去了最后一層面的外，赤地昭示著帝王對妃嬪的厭棄！

自從失去這個封號，多個日夜，在深宮里輾轉反側。

費盡心機，用盡手段，明里暗里地討好，甚至是卑微的祈求。只盼著帝王垂憐，能將這個象征著認可和榮的“敦”字，重新賜還給。

可的每一次努力，換來的都是更深沉的絕，和更刻骨的恥辱……

這個失去的封號，是敦嬪心頭一無法拔除的刺，是午夜夢回時最深的夢魘。

可如今……

為了救阿景，割開自己手腕時，心中從未想過封號的事，更沒有過一一毫的算計。

那一刻，只是一個絕的母親，想用最后的辦法，給兒子換來一線生機。

早已將那個“敦”字，連同那些汲汲營營的念頭，一起拋到了九霄云外，只求阿景能好起來！

然而……就在幾乎忘卻了這份執念，以為自己早已被帝王忘，只是作為一個母親，為了孩子不顧一切時……

陛下竟在除夕將至，開國五百年的煌煌盛典之前，親手將這個夢寐以求，卻求而不得的“敦”字……重新賜還給了！

沒有心積慮地謀劃，也沒有曲意逢迎地討好，甚至沒有開口祈求一個字。

只是因為想救阿景。

敦嬪心中的錯愕久久不能平靜……

保持著叩拜的姿勢，枯瘦的肩膀無法抑制地抖起來。

不是恐懼，也不是悲傷，而是覺得十分荒謬。

曾經用盡所有心機去追逐的東西，在放棄時，竟以一種從未想過的方式，猝不及防地落回了的頭上……

這……這算什麼？

是對孤注一擲的褒獎？

還是對過往所有汲汲營營，最大的嘲諷？

李常德看著敦嬪單薄的影，心中亦是慨萬千。

他示意小太監將沉重的賞賜放在一旁，溫和道：“敦嬪娘娘，快請起吧。”

“陛下念您慈心，特命奴才將這些藥材補品送來，禾院判稍后便到。您千萬保重。”

敦嬪猛地抬起頭，淚水如同斷了線的珠子，毫無征兆地洶涌而出，瞬間模糊了的視線。

看著李常德關切的臉。

看著那些象征著無上恩寵的賞賜。

再看看正茫然睜大了眼睛，著的三皇子。還有自己手腕上猙獰刺目的傷口……

所有的緒，如同決堤的洪水。

敦嬪哽咽道：“臣妾……多謝陛下隆恩！”

側殿的水溪閣里，卻是另一番景象。

炭盆燒得正旺，暖意融融。

答應慵懶地斜倚在鋪著厚厚絨毯的榻上，一寬松的茜紅寢，也掩不住高高隆起，已近六個月的孕肚。

迎香腳步輕悄地進來添茶，臉上卻帶著掩飾不住的憂，聲音得極低：“小主，主殿那邊……陛下賞了好些東西給敦嬪娘娘！”

“聽說有赤金東珠、南海珍珠、百年老山參……還有……”

頓了頓，聲音里出更深的惶恐：“陛下竟親自恢復了的‘敦’字封號！”

答應著肚子的手微微一頓，染著艷麗蔻丹的指甲，無意識地在的錦緞寢上劃過。

抬起那雙天生帶著異域風的妖嬈眸子，眼波流轉間映著跳的燭火，卻沒什麼驚詫，只帶著一慵懶的的興味。

“哦？”

答應的尾音微微上挑，著一漫不經心的沙啞：“之前都病得要死要活了，倒真是命！”

似乎覺得有些好笑，紅勾起一個嘲諷的弧度，語氣里是毫不掩飾的輕蔑：“割塊就能換回封號？這買賣……嘖嘖，當真是劃算！”

迎香卻急得快要哭出來：“小主，您怎麼還笑啊！奴婢是擔心您！”

“您忘了……之前您可是把敦嬪娘娘氣得……氣得當場吐了！”

“那時沒有封號在，又病著，咱們自然不怕。可如今……陛下這般看重，連‘敦’字都還回去了！”

“若記恨在心，伺機報復……”

迎香的聲音里充滿了恐懼，仿佛已經看到敦嬪猙獰的模樣。

答應仿佛聽到了什麼有趣的笑話，嚨里發出一聲帶著異域腔調的輕笑。

甚至悠閑地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一只手依舊穩穩地著自己隆起的腹部：“報復？”

“敢麼？”

答應著自己圓潤的肚子，眼底是毫不掩飾的得意和有恃無恐：“看清楚，本小主的肚子里，揣著的可是龍種！”

“還有幾個月，這孩子就是宮里尊貴的小主子！”

微微揚起下，明艷人的臉上是十足的篤定：“別說敦嬪只是恢復了封號，就算哪天封了貴妃，敢本小主的龍嗣嗎？”

答應原本不喜歡肚子里的這塊，嫌它礙事又累贅。可現在，這個孩子就是最大的護符，比什麼免死金牌都好使。

答應的目，重新落回自己渾圓的肚子上，眼神很復雜，混雜著一厭棄，卻更多的是冰冷的利用。

輕輕拍了拍肚皮，像是在拍打一件價值連城的珍寶，聲音恢復了慵懶的篤定：“放心吧，我的好迎香。”

“有這個孩子在一天，別說一個剛剛撿回封號的敦嬪，就是鐘粹宮里的那位，也不敢輕易對本小主如何。”

“敦嬪若是聰明，就該夾起尾好好養的病，哄的兒子。”

“若真敢不開眼……”

說到這里，答應的紅彎起一個冰冷的弧度，眼底閃過一寒：“那正好！”

“本小主倒要看看，是敦厚慈的名聲，還是我肚子里的這塊‘免死金牌’更管用！”

迎香看著自家小主這副有恃無恐的模樣，張了張，終究還是把滿腹的憂慮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