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對視了眼,其中一個抱拳躬:“戚姑娘,主上雖未言明, 但我二人不敢妄自懈怠。等您安全回到戚府,我等自當離去。”
“……”戚白商慢慢嘆了口氣, 這番話城后約莫聽了三五遍了,只得忍著抬起纖纖素手,往后一指, “這妙春堂,二位可看見了麼?”
兩人點頭。
戚白商指回前:“我開的。”
兩人對視,遲疑了下。
其中一個跟著抱拳,這次是齊聲:“戚姑娘了得。”
“…………”
不是讓你們夸我的意思。
戚白商指向自己的手慢慢攥了,一只惱火的拳,最后又徒勞松開。
戚白商扶額,聽見自己輕忽的聲音都:“我的意思是,回到這里,和回府沒有區別,不會有任何危險。”
“此坊間魚龍混雜,萬萬不可。”
戚白商:“……”
眼見這人眉頭打結,神肅穆,也實在無話可說了。
正僵持間。
“夭夭姑娘?”
帶的老者聲音從后傳來。
戚白商有些驚喜地回過,帷帽下,一道上都懶怠乖慵的音難得起了緒:“葛老,您怎麼還親自出來了呢。”
“哎喲,老婆子我又不是年紀大到走不道了,夭夭姑娘回京,我還能不親眼看看?”
迎面來的老太太頭發花白,疏作一不茍的發髻,上著平民布,卻又針線都細齊整,不染片塵。
外人一眼也能知是個謹慎條理的老太太。
“在外面呢,”戚白商回過神,有些赧然,“您就別喊我小名了。”
“噢,對對,”葛老順著笑,牽起戚白商的手就要轉,“我領咱們戚大掌柜去醫館里看——咦,這二位是?”
話自然是奔著后拴上馬就要跟戚白商走的二人去得。
戚白商回頭,對上兩人堅毅的眼神,只覺著頭又開始痛了。
謝清晏臨走時,也沒說他們殺威遠揚的玄鎧軍,摘了惡鬼面的甲士竟是這樣不懂變通的榆木腦袋啊?
“這兩位是我路上…雇的,扈從,”戚白商扯過去,“葛老,我們先進去吧。”
“好,好。珠兒,快,去給你白商姐姐倒茶,要平日里常喝的那種。”
“好哎!”
趴在門框后邊踮腳往外看的小姑娘頂著黑的面皮,朝看過來的戚白商一笑,應了聲就往里跑。
醫館里為了方便行醫,立了室的屏風,分出了前后兩堂。葛老領著戚白商幾人,就到后堂落了座,還給隨行的兩位也看了茶。
但兩人只肯站在屏風兩側,跟兩樁門神似的守著。
“他們這是……”葛老沒見過這陣仗,和旁邊的兩個小姑娘一起看著咋舌。
剛摘下帷帽的戚白商哭笑不得轉回來:“隨他們去吧。”
“好,先跟婆婆說說,我聽連翹在信里講的,你京以后在戚府中可是不那個大夫人欺負了?”
戚白商微微偏首,向一側。
正拽著珠兒的小姑娘話家常的連翹撞上目,吐了吐舌,連忙把臉轉開了。
“沒有的事兒……”
戚白商與葛老這般絮了片刻,三言兩語,帶過了兆南之行的兇險,戚白商終于將話題引向了另一重來意。
“我離京這些日子,湛云樓那邊可有靜?”戚白商輕聲問道。
“噢,這個……”
葛老忙低聲:“我教們觀察過了,姑娘所說不錯,這湛云樓確實應當是胡商團在上京的據點。這些日子里,數個胡人商團在夜間進出樓后巷子,像是在易貨。”
“夜間易,竟能避開宵,若說朝中無庇,怕是不能取信于人。”戚白商眼神微涼。
“還有一事,也不同尋常。”
“嗯?”
葛老遲疑了下,朝戚白商示意了下,附耳道:“我懷疑他們在夜間易的貨,是大胤明令止與外邦商販易的,軍中輜重。”
“——!”
戚白商眼皮跳了下,驚抬眸。
“確定?”
“那夜是珠兒值守,遇到個手腳的胡人,掉了件貨出來。珠兒說,聽起來像是玄鐵落地之聲。”
“……”
戚白商眼底波瀾掠起,緒洶涌難抑,直到幾息后才平復下去。
“此事事關重大,待過幾日,兄長那兒——”
“嘶!你還敢打我?!”
屏風外,忽響起個年輕公子的怒聲:“我看你這間醫館是不想開了!”
隨著這句尖聲,醫館外堂穿進來了一陣吵鬧聲。戚白商蹙眉,停了會兒,還是起向外走去。
葛老比快些,在戚白商繞過屏風時,已護住了醫館里一位從衢州同來的醫。
“公子可是醉了酒,不識得路?老朽這兒是醫館,不是你可以放肆的酒樓!”
“呦呵,半截子土的老太婆,口氣啊?”
那青公子一捋袖,對著后家丁冷笑。
“來,給我把這醫館砸——”
“何事喧鬧。”
戚白商輕聲擲地,走了過去。
“又有誰敢管宋家的事?!”
囂的青公子回過頭,話聲在他看清了戚白商的臉時,兇相戛然而止。
幾息后他猛回過神,瞇瞇地打量住面前子:“莫不你也是醫館里的醫?好啊,這間花樓有點意思,還打著醫館的招牌,里面的姑娘一個比一個——噗!”
話是前一息說的,人是下一刻飛出去的。
連眉眼冷淡的戚白商與滿面怒容的醫館眾人都沒反應過來,原本立在屏風后,兩名玄鎧軍中的一人三步上來就是凌空一腳,直接給那青從中門踹出去了。
“公子??!!”
原本跟著的三個家丁還在給他家公子助場,勢一轉,全都嚇青了臉,吆喝著往外跑。
還剩了最后一個,扭頭放狠話:“你們完了!知道我家公子是什麼人嗎?他可是太府卿之子、當朝宋太師是他舅爺!你們竟敢傷他,看我不帶人回來砸了這兒,把你們全都賣進花樓——”
剛要放的甲士面無表,就勢往下一踩。
“咔嚓。”
一聲寂靜下過于清晰的骨折聲。
下一息,那家仆抱著斷了的,歇斯底里地嚎起來。
沒兩聲便眼一翻,痛暈了過去。
剎那工夫,戚白商只來得及輕慢地眨了眨眼。
回過神的葛老驚愕地了眼那個其貌不揚、此刻端是煞氣駭人的“扈從”。
快步過來,拽了下戚白商袖子:“姑娘,這二人究竟是什麼來頭?怎地出手如此、如此不留余地呢!”
“或許,”戚白商想了想二人來歷,“這已是留余地了。”
“??”
葛老和醫館眾人扭頭,對上那惡仆斷間的森森白骨。
著外面圍觀人群的議論,兩名布玄鎧軍前后踏出門。
不等那兩個扶著他家公子嚇蒙了的家丁再說什麼,另一個沒的抬手抖袖,一截羽箭箭尾便甩出去,不輕不重地點在了慘白了臉的青公子口。
戚白商看得分明,雖是隨后一丟,卻正中心骨。
青公子從前僵抬起頭,顯然也懂了這一下的震懾,更是氣怒又懼怕:“你們,你們當街行兇,目無王法!”
圍觀的路人間,有人聞言笑出了聲。
“萬衙還知道王法呢。”
“哈哈,往日里都是旁人說這番話,能教他說出這話來,了不得啊。”
“這醫館什麼來頭?”
“不知道啊,這萬家一個太府卿雖算不得什麼,可這個萬墨狗仗人勢,背靠宋家呢,得罪了他,怕是要出事哦。”
“……”
似乎小有名氣的衙氣得面如金紙:“好,今日我就去京兆尹,看——”
“公子!”
旁邊小廝忽然出聲攔住了他。
不等萬墨呵斥,小廝著手,將方才撿起來的那枚箭羽抬起,刻字一面朝向他家公子。
萬墨倉促看了眼,眼珠就定住了。
著玄紫的箭羽之上,描金圓圈赫然一個“謝”字,走筆清疏而冰冷。
墨鋒如劍。
萬墨愣了幾息,瞬間汗如雨下:“玄玄玄——”
小廝一把給他家公子捂住,重重點下頭,他和對面仆從對視了眼,竟是二話不說,撈起他們家公子,扭頭就跑了。
“哎!別急著跑啊,這兒還落了一個呢?”
連翹幸災樂禍地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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