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

“無非就是兩種可能，一是威脅熊侍郎，讓他保守免得落個玉石俱焚的下場。但熊問語原是行伍出，九死一生闖出一條路爬到今天。我讓信和去醉春堂打聽過消息，在輕眉之前，有名紅湘的子負責招待他。僅僅是因為有次自己喝得爛醉，怕自己睡夢中說什麽，便將陪了幾個月的紅湘送去做皮生意。”

說來完全就是湊巧，信和去醉春堂原本只想打聽那日的況，誤打誤撞和紅湘搭上線。

顧淮安原本就覺得輕眉墜樓一案有些蹊蹺，現在則是多了幾分肯定，“要麽就是熊問語本就沒什麽罪過，如同他同皇上請罪的那般，有個失察之罪，當初戶部轉接軍需時就出了問題。”

他看向韓之，目淩厲，“當時你可確定自己都檢查一遍了？”

韓之愣住，很快鎮定下來，說道：“那日我親自守著，讓手下的人查了每車糧食，沒有任何問題。”

說著說著，他臉一下子難看起來，竟有幾分慘白。

運送的糧草衆多，全都細細檢查是不可能的，都是戶部的人隨機查幾車，沒有問題就直接放行。他當時為了謹慎，還特意多查了幾遍，可若是派出去查的人原本就有問題呢？能查出什麽來。

而沿路的員收到糧草時就發現上游貪了墨，轉手時自己再貪上一筆，這也是徹查沿途員沒得到什麽有用消息的原因。

他們之所以沒盯上戶部的原因，純粹是糧草是自己人經手，燈下黑罷了。再加上當年皇上同世家抗衡，戶部五年死了四位尚書，用鋪了條忠臣之路，也是萬萬沒想到還有人敢在戶部手腳。

徐尚書即將致仕，是最不想戶部出事將自己經營了大半輩子的名聲賠進去。那是蔣侍郎還是黃侍郎？

難怪將父皇將青海一案給他時，竟無一人出手，就是在這裏等著。

太子顯然也想到這個問題，目悠長。

茶盞落在桌面上發生巨大的聲響，他平靜道：“一石四鳥的好計策，無論哪條路了，都是賺一把。”

真要是說起來，韓之自己要背責，不知不覺中背後浸出了一冷汗。可事還要人去解決，他也沒再猶豫直接站起，領命道：“當時核驗的人都簽了字，我會再查一遍。”

太子點點頭，懇切道：“那就辛苦表哥了。”

等人出去之後，太子臉上的笑意就逐漸消失了。作為自小被培養的儲君，他上的氣度不用多說，沉穩威嚴，替自己和顧淮安續上一杯茶，慢慢品著朝中的局勢。

外頭天高氣清，金燦燦的嘩啦啦撒了一地，被碧瓦朱甍擋了大半，再到室時就只剩下沉悶。

同這京城的局勢差不多。

“你覺得是誰做的？”太子開口問，心中已有了些猜測。

顧淮安垂下眸，“左不過就那麽幾家。不過還是王家大氣，竟將王廣陵也接了回來。”

太子笑，“應當不是英國公的主意，當年為了打王廣陵，可是差點廢了人一條。也是王廣陵有本事，去了湖廣一帶也能闖出來。若非他出世家，倒是可用的人才。”

“可用也是有人會用。”顧淮安接了一句。

其實明裏人都清楚，王廣陵是皇後允許回來的，還在私下說皇後能忍。

這就不得不說到王家的一筆爛賬。

老英國公是位叱咤風雲的人，牢牢占據朝堂，為王氏族人謀了不便利。他早年共有兩雙兒，唯有長天資傲人，得他真傳。可惜王家長進了宮，了如今的皇後，王家這一脈就再無拔尖的人。可惜老國公晚年糊塗，醉酒同二兒媳婦有了首尾，因此有王廣陵的出生。

這原本是高門大戶裏的辛，捂死在府裏爛了也沒人知道。誰知道那年老國公夫人生辰，無意中撞見二人在花園假山中行那不可描述之事，氣急之下暈了過去，直接撒手人寰。就是這樣，老國公還是護著王二夫人，皇後了怒，做主讓王二夫人病逝。老國公一落千丈，護得王廣陵長大，竟了後輩中拔尖的人。

王家大爺不能忍，在老英國公病逝，自己繼任英國公之後，直接將王廣陵弄到偏遠苦寒之地，所以不可能是他打自己的臉又將人弄回來。背後推手應當是皇後，就沖著這份忍勁和心狠，若是男兒，只怕現在的王家又是一幅面貌。

不過這也沒什麽要的，皇後有自己的親兒子六皇子，而六皇子正逢弱冠之年，恰好是能主事開府的年紀，又得了王廣陵的助力。

太子覺得自己坐著的位置也沒有那麽穩當，便對顧淮安說：“這時候，于于理韓家都不能出事。徐尚書致仕，我準備讓韓之平調去禮部。江南巡考，也只有他去最為合適。”

“你也歇了近一年，這病若是再不好，等京城了，好也未必能好起來。”

顧淮安思考片刻，“再等上一個月，我將府中的事理幹淨。”

“為了你繼母送過來的探子？”太子之前聽手下提過，安王夫人選擇在這時候下手也很值得玩味，“理幹淨就。”

小丫鬟怯生卻不躲讓的眼神在腦海中一閃而過，顧淮安難得沒應聲，撚著佛珠看不出想什麽。

太子正要細細追問時，外面響起一陣喧嘩聲，屋都能聽到韓宴之的聲音。

“你跟著我進去！”

話音剛落，便看見韓宴之拽著一位子的胳膊走了進來。見到顧淮安兩道英的眉皺在一起，韓宴之的氣沖沖開口，“你未免也太不注意些，送給你的人證也不好好看管起來，竟也由著混在人群當中。今兒人多，若是趁著人多跑了怎麽辦？”

姜若剛在外面清了，今日宴請的人正是太子，猛然被拉進來一顆心都提起來，直接往下跪：“給貴人們請安。”

要是有些人在一起屬于天生犯沖，那和韓家公子要排上一等一的位置。就是坐著聽別人聊天，結果不知這名韓公子怎麽眼尖就看見，直接走過來抓著，說是逃犯，要找世子爺討要個說法。

哪裏是什麽逃犯，此刻白煞著一張臉，纖細的子癱著，怪讓人憐惜的。

太子看向顧淮安，顧淮安目微，解釋了一聲，“不是什麽逃犯，是我房中的丫鬟。”

韓宴之不敢相信，若是丫鬟的話，昨天就應該說明，何必這時候改口。他眼角的餘瞥見子盈盈落淚的臉，又想到了出醉春堂，聲音上揚，“這子是醉春堂的人，學的就是勾人的手段，你可萬萬不能被迷住。”

這兒不止有世子爺，還有旁的男人在。被韓宴之這麽沒輕沒重地掀了底子，姜若只覺得呼吸一重，難堪得如同被了服般。

額角滲出汗，有沿著發落中，鹹鹹。

深吸了一口氣，告誡自己這又沒什麽關系。左不過韓公子說的也是實話，原本就是想討好世子爺。再者說，這不比醉春堂一樓的姑娘面很多。

也開始和醉春堂一樓的姑娘比。想到這裏，心裏沉悶得，又很快將這種緒下去。

可這卻不是哀春傷秋的時，深吸了一口氣，跪得筆直，抓住了世子爺的話說：“奴婢確實是聽松院的丫鬟，建安六年被買進府的。韓大人若是不相信，可以去安王府找管事問問。”

說完之後，又飛快看了一眼世子爺，見他神淡漠沒有要反駁的意思，心裏寬松些。

韓宴之難以接是自己猜錯了，質問道：“那你一開始為什麽不開口！”

“奴婢是奉了世子爺的命令，世子爺不開口，奴婢也不敢和無關的人說什麽。”姜若兩次都被他卷進難堪的境遇中，也有點生氣，特別小聲地補了一句，“奴婢的主子是世子爺。”

不是旁人，所以你又有什麽立場來問我。

聲音不大，卻足以讓韓宴之聽得清清楚楚。

男人原本面白的臉往上躥紅，紅得就像是整張臉都被人打過一遍，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地站在原，眼神飄忽，道：“哦，那是我誤會了。”

姜若松下的一口氣堵在了嗓子眼，說不上什麽覺。

只覺得人和人的命真是不同，韓宴之出高，想將拉過來就拉過來，從來都沒有考慮過會不會掉腦袋。就算是發現弄錯了，也就是輕飄飄說聲誤會。

世家公子還能同丫鬟道歉不。

無力而又難著，低下頭不說話，卻聽見世子爺出的名字。

“姜若，過來。”

愕然擡頭，先是看見棱花梨木窗過來的大片大片，等適應了之後才看見坐在影當中的世子爺。男人清貴無雙，被勾勒出拔的廓，落在木窗影子裏的眉眼淩厲，又重複一遍，“過來。”

的第一反應，該不是為了剛剛自己多的那一句發火吧？這麽一想，心裏七上八下，卻很誠實地站了起來，走到世子爺邊。

太子擡眉，看了一眼。

顧淮安聲音清潤，道：“確實是我近旁侍候的人，已然是第二次被韓二公子拉著問我討要說法。”

他向韓宴之，低聲笑了，擡眼是眸淩厲，“怎麽，我不過離開京城幾年，竟然不知韓家改了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