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場的銅鍾驟然轟鳴，渾厚鍾聲裹挾著熱浪席卷全場。

    九丈見方的青石擂臺被烈日炙烤得發白，卻在影界泛著幽幽冷，仿佛在等待即將到來的洗禮。

    兩道影自擂臺兩側同時暴起，左側那人足尖點地時，青石板竟綻開蛛網般的裂紋，帶起的氣流卷起滿地沙塵，在半空劃出兩道錯的黃龍，沙粒簌簌落在觀戰席前排的錦袍上。

    左側那人著玄鐵重甲，肩吞首的獠牙在下泛著幽，甲片接用赤金線繡著暗紋。

    手中長戟足有丈二，戟頭紅纓早已被浸黑褐，每一步踏出都在青石板上留下三寸深的腳印，仿佛有無形重錘在敲擊眾人心口。

    右側那人銀甲覆，腰間束著七環首帶，每走一步，首銜著的玉環便發出清越撞擊聲。

    手中陌刀如霜，刀鋒所過之竟在空氣中劃出細碎的冰晶，寒氣漫過擂臺，前排觀眾嗬出的白氣都凝了細小冰珠。

    "當——"

    雙兵相撞的巨響震得觀戰臺上的青銅酒爵微微，爵中琥珀的酒泛起層層漣漪。

    辛勝的戟桿在撞擊瞬間出細的裂紋，他卻渾然不覺，間滾出野般的低吼，旋再斬時帶起的風掀飛了擂臺邊緣的彩旗。

    衛伯玉瞳孔驟，陌刀在掌心轉出半寒月，刀背重重磕在戟鋒之上。

    這一擊借力打力，竟將千斤巨力化作四兩輕風，辛勝踉蹌後退半步，靴底在石板上犁出兩道火星，空氣中頓時彌漫起焦糊味。

    "好！"觀戰席上出喝彩，北境軍團的鼓手率先擂戰鼓，三十麵牛皮大鼓同時轟鳴。

    鼓麵震揚起的灰塵在下形金霧靄，震得人五髒六腑都跟著震，前排老將的銀須都在簌簌抖。

    辛勝抹了把濺到臉上的珠——方才戟桿崩裂時飛濺的鐵屑紮進臉頰——咧出森白牙齒，齒間還殘留著半片甲葉。

    他忽然甩開殘破的戟桿，雙手握住戟頭鐵刃，任由鮮順著指滴落，在青石板上砸出朵朵紅梅，整個人如同一頭發狂的犀牛般衝將過去，帶起的勁風掀飛了衛伯玉束發的玉冠。

    衛伯玉眼神一凜，陌刀在前劃出九道銀弧，刀快得令人目眩。

    這是神策軍"九轉冰河"的起手式，刀所過之竟凝出細碎冰花，擂臺邊緣的銅製圍欄都覆上層白霜。

    但辛勝本不躲，鐵戟橫掃帶起的勁風將冰花吹散大半，剩餘的冰晶紮在他脖頸上，卻隻留下幾道白痕。

    玄鐵重甲在此刻顯出威力，任憑陌刀如何劈砍，隻能在甲片上迸出串串火星，有幾粒火星濺到衛伯玉銀甲上，燙出幾個焦黑小點。

    "第二十合！"司禮的唱聲被鼓聲淹沒，他不得不舉起銅鑼連敲三下才引起注意。

    汗水順著司禮的帽流進眼睛，他卻不敢拭——擂臺上兩道影正糾纏兩團影，辛勝的重甲與衛伯玉的銀甲不斷撞，迸出的火星在下連一條火線。

    衛伯玉形陡然一，突然收刀後躍，那銀甲在熾烈下劃出一道優而淩厲的弧線，引得觀戰眾人一陣低呼。

    辛勝一戟迅猛劈空，重重落在青石板上，石板瞬間應聲而裂，碎石如雨般飛濺。

    在這飛濺的碎石中，他聽見對手那清越且帶著幾分挑釁的笑聲傳來：“大秦銳士，不過如此。”

    話音還未完全消散，隻見衛伯玉手中陌刀突然幻化萬千，化作無數銀蝶般閃爍的刀，那刀織一張細而致命的網，瞬間將辛勝整個人籠罩其中。

    這便是神策軍赫赫有名的絕技“千雪封城”，一時間，觀戰席上傳來陣陣驚呼，就連那些見慣了大場麵的軍統領，也不由自主地坐直了子，目鎖住擂臺。

    然而，辛勝卻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做了個令人費解至極的作——他竟突然手扯下上那副重甲。

    三十斤重的玄鐵甲胄“哐當”一聲砸在擂臺上，發出沉悶而震撼的巨響。

    失去重甲束縛的辛勝，瞬間膨脹，古銅的皮下，管如蚯蚓般蠕凸起，顯得極為猙獰有力，他雙手各握半截戟桿，竟將它們當作短來使用。

    當那如雪的刀劈來時，辛勝不閃不避，任由甲片碎片在臉上劃出一道道口，鮮順著臉頰落，可他手中的雙卻準無比地敲在陌刀刀背之上。

    “鏘！鏘！鏘！”

    三聲清脆而響亮的脆響過後，衛伯玉驚覺手中陌刀竟在微微震，仿佛被一無形的力量所撼。

    他心中暗不好，這個看似蠻子般的對手，竟在剛才那三擊中準找到了刀的三個震點！

    衛伯玉剛要變招應對，卻見辛勝突然棄，整個人如出膛炮彈般猛撞而來。

    銀甲與赤膊相撞的瞬間，衛伯玉隻覺一排山倒海般的力量襲來，他聽見自己肋骨發出不堪重負的，五髒六腑都跟著劇烈翻騰起來，仿佛要被這力量震碎一般。

    "第二十五合！"司禮的聲音帶著音，尖銳的聲調如利刃般劃破擂臺上凝滯的空氣，仿佛連他都不敢相信這場對決竟能膠著至此，每一聲呼喊都似在為這場死鬥添上濃墨重彩的一筆。

    衛伯玉踉蹌後退，後背如重錘擊鼓般重重撞在擂臺銅柱上，震得頭頂束發的玉冠“哢嚓”一聲碎裂開來，玉屑紛飛，似點點寒星灑落。

    他抬手抹了把角的跡，那在指尖蜿蜒，似一條猩紅的小蛇。

    忽然，他咧笑了，那笑容中帶著幾分癲狂與決絕，宛如暗夜中綻放的妖冶之花。

    隻見他上銀甲片片剝落，出裏麵穿的鎖子連環甲，甲中竟縷縷地滲出寒氣，如嫋嫋青煙繚繞。

    原來他早將冰魄石磨末塗在甲上，方才的激鬥中，汗水與水融，早已讓石如跗骨之蛆般滲皮。

    此刻寒氣猛然發作，辛勝的右臂瞬間蒙上層白霜，作明顯遲滯，仿佛被冰雪凍結的樹枝，再難自如揮，每一次試圖抬起都似有千鈞重負。

    "認輸吧。"衛伯玉息著舉起陌刀，刀尖微微抖，似風中殘燭，卻仍堅定地指向辛勝，眼中閃爍著決絕的芒，"你手臂經脈已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