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久久關門,打開客廳的燈,說:“我媽讓我給你帶晚飯。”
還是帶著一點點別扭的語氣,低著頭說的,說完就站著沒走。
遲拓居然也沒進去,開了燈就看他站在玄關,等安久久關了門,他走近一步,乍然亮起來的燈下,他眼底的水漬還沒有完全消下去。
安久久仰頭,還想說點什麼,太尷尬了,自己單方面的冷戰,最后居然是自己單方面解除的,他們之間吵架很會有這種結局,大部分時候都是遲拓哄的。
小時候自稱是遲拓老大,遲拓得聽的。
長大了說遲拓比早幾小時生出來,所以大的自然要讓小的。
可現在,這個可以肆無忌憚發泄壞緒知道對方一定會讓著的人,要走了。
“蛋炒飯,大排還有清炒綠豆芽。”聽到自己開始報菜名,語氣干的。
遲拓很輕地吸了下鼻子,手把站在玄關無所適從的安久久拉過來,抱到懷里。
他說:“對不起,讓我哭一會。”
第十四章
遲拓哭的時候會找東西抱,從小就這樣,這人平時看不出來,真遇到破防脆弱的時候特像沒有安全的小孩。一個人哭會抱著膝蓋,小時候哭會抱著公仔玩,很樸素的習慣,隨便找個東西抱這個需求太容易實現了,所以他從來沒有在哭的時候要求抱過安久久。
其實仔細想想,他們倆除了小嬰兒時期被父母惡趣味強行抱在一起拍過周歲照以外,好像似乎真從來沒有擁抱過。
這是第一次。
所以難免生疏。
非常生疏。
遲拓抱住以后悲傷的緒就有些卡住——他哭喜歡抱東西主要是為了遮住臉,但是安久久比他矮十幾公分,他抱住之后,臉還在外面。
而且姿勢也不太對。
他剛才拉過來的時候是一時沖,基于本能,所以像小時候抱玩偶一樣把安久久直接摁到他懷里,如果他持續這個姿勢,他可能會把人悶死……
所以他就維持這個蠢得不行的姿勢卡在那里卡了一秒鐘,迅速的放開了安久久。
蒙頭蒙腦的安久久還意外:“這就哭好啦?”
遲拓:“……”
遲拓:“……我了,先吃飯。”
安久久給他帶來的夜宵是城夜市街上最出名的醬油炒飯,他們家有自家做的臘,炒飯里面會放一些,粒粒分明的米飯裹上制醬料、臘粒和豌豆粒,是他最喜歡吃的東西之一。
可那家店要排隊,離家里又有點距離,價格也比一般的醬油炒飯要貴一些,所以遲拓很會去吃,偶爾放縱也都是因為考試績好慶祝一下這樣的理由。
他并不好口腹之,平時大人們都覺得遲拓這小孩是不挑食孩子的代表,給什麼都吃,而且不貪心,吃多拿多,絕對不會剩飯。
這個世界上能準地知道他喜歡吃什麼的人,只有安久久。
剛才被暫停的悲傷再次涌了上來,他有些食不下咽,明明東西還是那個味道,他卻嘗出了苦味。
安久久在安靜下來之后還是別扭,坐在他對面在玩手機——換了個新手機,比原來的那個便宜,二手市場淘的九新同款。
遲拓著碗里醬香四溢的炒飯,說:“給我張餐巾紙。”
低著頭的安久久頭都沒抬,抬手了一張餐巾紙遞到遲拓面前。
遲拓沒接。
安久久抬頭。
他鼻尖還紅通通的,哭過的狹長眼睛往下耷拉著,臥蠶的地方有些腫,平時毒舌的薄抿著,和眼尾一樣耷拉著。
特別可憐兮兮。
安久久嘆氣,放下手里一直在玩消消樂的手機,問:“你這個學期就要走嗎?”
遲拓接過餐巾紙,苦地笑了一聲:“這好像是我們吵架你第一次主服。”
安久久仰著下瞪他。
他們都知道,已事實的結局,以他們兩人目前的能力都改變不了。
“下個月。”遲拓說,“這周辦手續,高三開學我應該不會參加了。”
“那麼……快嗎?”安久久呆住了。
“我舅舅那邊的魚丸面店不能長時間沒店長,我媽的況也不允許我再拖了。”遲拓聲音輕了下去,“我媽今天白天去找遲定邦了,不知道說了什麼,回來就把之前藏起來的安眠藥都吃了,吞了六十粒。”
安久久緩慢地僵在那里。
“還是你媽媽發現的,今天有空想請我們吃飯,就給我媽打電話,結果一直沒人接,就來了家里。”
幸好他們兩人的媽媽都有彼此家里的備用鑰匙,幸好那次暴雨之后王珊珊一直想找機會謝謝他那天晚上陪著安久久,好巧不巧今天有空就想著一起出去吃頓晚飯,想著先約好張再去學校找兩個小孩。
一切都很幸好,所以張送醫及時,洗了胃以后已經沒有大礙了。
只是……
他趕去急診室的時候正好是張緒崩潰的時候,他聽到哭著和他舅舅說,遲拓從小就在城長大,高三是人一輩子最關鍵的時期,他為了讀書一直很拼命,這個當媽的不能這個時候把他帶到人生地不的外國。
說是遲拓的負擔,如果沒有,遲拓能活得更好一點。
說自己沒用,小時候家里費了那麼大力氣培養考上了大學,結果現在沒有錢沒有工作還得了抑郁癥,這抑郁癥的藥,吃了老看到遲拓他爺爺在面前晃,切菜都能切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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