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西音大驚失，下意識把手里還沒來得及收起來的單據藏在了后。

看著裴牧野的目帶著慌，睫在微微抖。

裴牧野幾乎沒有看見過這個模樣。

在他的印象里，林西音一直都是清冷的，淡漠的，有著理科生獨特的孤僻和犀利。

但現在，在自己面前，慌的像是一只找不到回家方向被大灰狼盯上的小白兔。

裴牧野盯著：“拿出來。”

林西音知道自己不該這麼慌。

但太想離婚了，可也知道，自己肚子里這個孩子，不是自己一個人的。

他也屬于裴牧野。

如果讓裴牧野知道了，離婚的事會影響，就算最后離婚了，這個孩子，裴牧野也不可能讓帶走。

裴牧野怎麼會來醫院？

怎麼這麼巧，就看見了？

林西音還有僥幸心理，萬一裴牧野并沒有往這個方面猜呢？

努力平復了一下緒，開口；“我陪朋友過來……”

“林西音。”裴牧野的聲音更冷：“我看上去像那麼好糊弄的人嗎？檢查單據給我。”

林西音不。

裴牧野說：“要我去問里面的醫生嗎？我想，作為丈夫，我有權利知道自己的妻子懷孕之后的狀況。”

他知道了。

林西音就像站在了懸崖邊上，退無可退。

看著林西音蒼白的小臉，裴牧野突然手，抓住了的手臂：“走。”

林西音知道自己躲不過，只能小跑著跟上他的腳步。

裴牧野高長，一步頂林西音兩步。

林西音跟得很吃力。

剛想開口，裴牧野的腳步突然慢了下來。

林西音腳步剎不住，差點撞上他的后背。

“怎麼，大過年的，你們夫妻倆來醫院約會？”

林西音抬頭看過去，看見了陸佐梵。

陸佐梵又說：“我說等半天你也不來，原來是走錯地方了。”

他看著裴牧野和林西音從那邊產科過來的。

裴牧野看他一眼：“忙你的。”

說完他拉著林西音往電梯方向走。

陸佐梵聳聳肩，又去看林西音，對著笑了笑。

林西音很快收回目。

兩人下了樓，裴牧野沒松手，就那麼拉著。

林西音看見了自己的車，裴牧野肯定也看見了，但他直接無視，拉著林西音走到自己車旁，開了副駕駛，把塞了進去。

他很快也坐上了駕駛座。

車子當然沒有發。

林西音眼睛余看到，裴牧野狠狠扯了一下領帶，一臉煩躁。

這個孩子對他來說，是意外，也是……麻煩吧。

林西音開口：“我……”

“閉！”裴牧野聲音很冷：“你現在什麼都不要說。”

林西音心想，不是你讓我解釋的

但也不傻，看出裴牧野臉不好，也不會這個時候去他的霉頭。

車廂里安靜下來。

林西音把第一次做的檢查報告單從包里拿了出來，和這一次的放在一起。

既然裴牧野發現了，那沒辦法再瞞。

從另一個角度來說，裴牧野是孩子的爸爸，他確實有知權。

之前以為自己能瞞過去，現在看來，要另外想辦法離婚了。

沒說話，但整理東西發出了窸窸窣窣的聲音，還有紙張輕微的嘩啦聲。

裴牧野垂著眸子，歪頭看過來。

林西音把整理好的東西給他遞了過去：“第一次檢查的時候，孩子六周，現在八周了。今天早上有點出，所以我來醫院檢查。不過醫生說沒什麼大事，給開了幾盒藥。”

裴牧野愣了幾秒鐘，然后手，把那幾張檢查報告拿了過去。

林西音看見，他的手在抖。

幾頁檢查報告，其實并沒有多容。

多數還是專業數據，一般人本看不懂。

最后，裴牧野的目落在那張彩超單子上。

說是彩超，其實圖像黑乎乎的，甚至看不出哪里是孩子。

但下面的報告結論寫著，宮孕囊，妊娠六周。

裴牧野盯著那幾個字，看了許久。

林西音等了又等，他也沒靜。

忍不住開口：“裴牧野……”

的話還沒說完，裴牧野終于開口了：“為什麼……不告訴我。”

林西音一愣。

“因為我們要離婚，所以，我連這個孩子的存在，都不配知道嗎？”

他說的句句屬實，林西音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

“林西音，你好狠的心。”

不管兩人是因為什麼離婚，但孩子的事，林西音沒有立場替他做任何決定。

沒說話。

裴牧野也沒再說什麼，把報告單折疊了一下。

林西音以為他要給自己，手去要。

裴牧野卻看都不看，側過去，把那幾張紙放進了儲屜里。

“我來保管。”

他說。

林西音只能哦了一聲。

一個化驗單而已，為什麼要保管？

接著，裴牧野發了車子。

林西音忍不住開口；“我的車……”

“你懷孕了，還開什麼車！”裴牧野聲音帶著幾分冷意：“以后不許開車。”

“我只是剛懷孕，不影響的……”看著裴牧野的臉，林西音一顆心漸漸下沉：“裴牧野，我們離婚的事……”

裴牧野偏頭看，目冰冷：“孩子都有了，你還想離婚？”

林西音頓時急了：“我們的婚姻已經沒有存在的意義，哪怕有孩子，那又怎麼樣？你想讓孩子出生在一個沒有的家庭里嗎？”

“那也比讓孩子生活在單親家庭好。”

“裴牧野……”

“這件事，沒有商量的余地。”裴牧野說：“你懷孕了，我還要離婚，我還算個男人嗎？”

說完，車子起步，他沒再說話。

林西音幾乎沒有見過他這樣冰冷的臉。

哪怕兩人之前吵架，也沒像這樣一副要殺人的模樣。

林西音不敢說話了。

怕裴牧野一個沖，踩油門沖過去，到時候車翻人亡。

但最后，沒辦法，斟酌著開口：“裴牧野……”

“閉！我現在不想聽到你說任何話！”

“可是……我了。”

空氣瞬間安靜。

丟人的。

林西音想著，反正已經丟臉了，也不在乎繼續丟下去了。

“我很。”說：“現在能吃下一頭牛。”

裴牧野的車速慢了下來。

然后，他靠邊停車了。

他側去看林西音：“因為懷孕的緣故？”

“？”

“我發現你這幾天吃得都很多。”

林西音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裴牧野竟然關注吃了多東西？

他關注的人，不應該是明清婉嗎？

“想吃什麼？”

裴牧野的聲音拉回了的思緒。

林西音啊了一聲，才說：“什麼都行，我不挑。”

“小籠包？”

林西音愣了一會兒，才說：“世界上吃的東西，不是只有小籠包。”

裴牧野也安靜了幾秒鐘，才說：“但我知道你想吃的，只有小籠包。”

林西音抬眸看向車窗外。

冬天到一片蕭條，連綠化帶的綠植都一片灰蒙蒙的。

說：“隨便找個地方吃吧。”

裴牧野發車子，去了附近的一家私房菜館。

這個時候還早，飯店都沒什麼人，兩人進了包廂以后，一時相對無言。

幾次抬眼看過去，發現裴牧野在看。

林西音索垂著眸子，當沒看見。

點了兩菜一湯，很快就送上來了。

裴牧野先給盛了一碗湯，放在手邊。

林西音輕聲道謝，然后開始用餐。

吃得不快，但一口接一口吃得很香。

本來沒有什麼胃口的裴牧野，也忍不住跟著吃了一些。

等放下筷子，裴牧野給倒了一杯水；“我們現在可以聊聊了嗎？”

林西音說：“我吃飽了想睡覺。”

裴牧野說：“難怪你這幾天，晚上都睡那麼早。”

“嗯，懷孕以后，特別嗜睡。”

“那我們先回家。”裴牧野說；“想睡就睡，不用管別的。”

林西音問：“你吃飽了嗎？”

兩個菜一個湯，兩人吃得差不多，裴牧野還沒有林西音吃得多。

裴牧野點頭：“吃飽了。”

“走吧。”

走到門口，林西音回頭看了一眼。

說要點兩菜一湯的時候，裴牧野沒有阻止，也沒有要加菜。

不像池天霖，吃不完也要多點幾道。

林西音突然開口：“可以打包嗎？”

裴牧野腳步一頓，回頭看了一眼。

他問：“只剩了一點，還需要打包嗎？你想吃，我讓他們再做。”

“不用了。”林西音轉：“走吧。”

裴牧野去買單，林西音先出了飯店。

現在腦子里還有點，不知道怎麼和裴牧野談。

如果裴牧野執意不想離婚，那怎麼辦？

現在裴牧野知道懷孕了，哪怕拿出那份騙著裴牧野簽了字的離婚協議，恐怕裴牧野也不會認。

難道……如果想離婚，只能選擇不要這個孩子？

可是舍不得。

“走吧。”

裴牧野大手攬住了的腰。

林西音不自在地往旁邊躲了一下。

“小心地上。”裴牧野皺眉，手住了的手腕；“你現在不是一個人了。”

林西音沒再掙扎，任由他拉著自己。

回到裴家，林西音吃了藥，就開始午休。

等醒了，已經三點多。

一睜眼，看見床邊坐著的男人，嚇了一跳。

“你坐這里干什麼？”

“等你。”裴牧野看著：“現在可以聊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