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廊開在鬧市里，頗有“大于市”的意境。

老板是個清瘦的中年男人，話不多，但介紹起藏品來頭頭是道。

靳汜顯然跟他很稔，兩人談著一些應纏不太懂的專業語。

應纏獨自在一幅彩沉郁的畫作前站定。

畫布上大片的暗藍與墨黑織撞，邊緣卻出幾縷掙扎般的、近乎灼熱的橙紅。

看得有些出神。

靳汜不知何時結束談話，悄無聲息地走到后半步的距離，順著的目看著：

“看出什麼了？”

他低聲問，聲音在安靜的空間里顯得格外清晰。

“掙扎，”

應纏的目沒有離開畫布，“很深的抑里，有東西想沖出來，好像還有點，‘痛’？”

不太確定自己的描述是否準確？

靳汜側頭看，沒有點評的，只是說：“這位畫家的工作室，經歷過一場大火，畢生畫作都燒了，他為了救畫也差點沒出來，這是他復健時畫的。”

難怪……

應纏再去看那畫中的橙紅，仿佛到烈火摧毀夢時的溫度。

靳汜：“喜歡嗎？買來送你？”

應纏搖搖頭：“太沉重了，掛家里，我怕晚上睡不著。”

靳汜輕笑一聲，沒再說什麼。

轉而看向旁邊一幅方形油畫。

亞麻的畫布上潑灑著深淺不一的墨綠，油彩堆疊的理間又蜿蜒著幾縷猩紅，像是藤蔓纏繞的傷口。

這幅畫沒有畫框，直接繃在木質框上，非常有個。

“這幅倒是特別的。”

老板順手調整落地燈的角度，暖黃的線掠過畫布時，那些暗綠突然變得“清新”，就像灑滿的叢林。

“我也覺得這幅很不錯，畫家雖然是新人，但對彩的把握非常有天賦。”

應纏也走過去看。

盯著畫面中央那團近乎黑的旋渦，太突然突突跳。

仿佛看見無數藤蔓在黑暗中扭曲生長，有某種的腥氣正順著鼻腔往里鉆。

腦海里無端閃過的苔蘚、折斷的匕首，還有男人沾著的指尖……

“老板？昭昭？”

“！”

靳汜的聲音將應纏猛地拉回現實！

靳汜疑問：“你怎麼了？”

應纏猛地攥住他外套的袖口，靳汜垂眼看了一下，也握住了的手，發現的手都是冰的。

他皺眉：“怎麼了？”

應纏呼吸有些急促：“……沒什麼，就是有點被震撼到了。”

莫名想要帶走它，看向靳汜，“我喜歡這幅，我們買這個。”

靳汜又看了一眼那幅畫。

從藝的角度看，這幅確實備購買和收藏的價值，但問題是，這幅也很“詭異”，怎麼看上了呢？

“現在不怕做噩夢了？”

應纏抿：“這幅還好，不會讓我做噩夢的，買回去掛著禾山灣16樓，門玄關的位置，應該不錯。”

靳汜便點頭：“也行。”

應纏跟著老板去付款，老板很快為他們包好了畫。

走出畫廊，夜風微涼，應纏下意識攏住外套，靳汜自然地落后半步，拔的軀正好擋在了風來的方向。

去吃艇仔粥的路上，車廂里流淌著舒緩的爵士樂，靳汜單手扶著方向盤，另一只手隨意地搭在變速桿上。

等紅燈的間隙，他忽然問：“你剛才看著畫，在想什麼？”

應纏正看著窗外流的霓虹，恍惚了一下：“……好像進了畫中的世界，覺我也去過叢林那樣。”

但明明沒有啊……

從廣城回到港城已經是深夜，爸媽他們都睡了。

應纏洗完澡，將那幅畫打開，靠著墻放著，自己則盤坐在地毯上，仔細看著畫，卻再也沒有那種被“吸進去”的覺。

又找來一盞燈，學著老板的作，對著畫打，再看，還是沒有任何覺。

難道下午的時候，是工作太累，產生的幻覺？

……

雖然前兩天跟媽媽不歡而散，但次日早晨在餐桌上看見應如愿，應纏還是乖乖地喊了一句：

“媽媽，早上好。”

應如愿并不理。

這個點其他人還沒起床，就們母加上靳汜。

應纏一臉可憐地著媽媽，出一只腳，在桌子底下夾住應如愿的腳扯了扯：

“媽媽～媽咪～”

“我錯了嘛～昨天不應該氣你的～”

“我答應你不接這部戲還不行嗎？我不去倫敦了，不出國，這輩子都不出了。”

靳汜喝了口咖啡，神似笑非笑，就看著演。

應纏使出渾解數，一個“媽”字都得九轉十八彎。

“媽～媽～我快回地工作了，回去忙起來，又要好久好久不得空陪您了，只剩下這麼幾天，您真的要繼續不理我嗎？”

“媽～媽～”

“…………”

應如愿從來就不了小兒的撒，本來還想繃著臉不理兩天，結果一大早就破功了。

沒好氣地嗔了一眼，到底還是說話了：“家里的第一金枯萎了，你吃完飯，去冬春花市給我挑一束好的，若不讓我滿意，我就不原諒你。”

應纏立刻起跑到應如愿邊一把抱住，在臉上吧唧一下！

“我吃完飯馬上就去！一定給媽媽挑一束最盛大、最漂亮、最配得上我香江第一人媽媽的第一金玫瑰花！”

應如愿手點了一下的鼻子：“你啊，最好真的是聽話。”

應纏連連點頭：“聽的聽的！”

繼續賣乖，“我媽媽今天穿得這麼漂亮，是準備去哪里艷群芳呀？需要帶上兒牌掛件充門面嗎？”

應如愿沒忍住笑：“胡說八道。我等會兒要跟你爸爸去向一位長輩拜年，中午也不回來。”

“哦……”應纏眸子轉，“好的呀，那等媽媽回家就能看到我挑的第一金了～”

“快吃飯。”應如愿被纏得沒辦法，“靳汜還在這里，讓他笑話你。”

靳汜勾：“還行，我們阿纏姐的片酬那麼高，能現場、免費、看演戲，還是我賺了。”

應纏沖他哼了一聲。

靳汜依樣畫葫蘆，將腳從室鞋里出來，越到那邊，腳趾夾住的腳，拽了拽。

應纏低頭一看，連忙抬腳踩住他的腳板，不準他！

吃完早餐，天氣晴朗，應纏便帶著靳汜出門去買花。

依舊是司機送他們：“小姐，是冬春花市對吧？”

“對。”應如愿指定去那里的，那就去那里。

應纏又拿出手機給盛夏里發消息，“我媽媽和爸爸等會要出門，你見機行事！”

盛夏里回了一個“OK”！

雖然已經大年初八，但花市依舊熱鬧。

因為知道盛夏里大概率能得手，所以應纏的心分外輕松，當真悠哉游哉地逛起花市。

靳汜雙手兜，跟在后一步，偶爾手擋一下，免得跟莽撞的行人撞倒，語調懶洋洋道：

“你打算現在就手？”

應纏轉倒退著走：“對呀，好不容易我爸媽都不在家，此時不手更待何時？”

靳汜意味深長：“那你能確定在你出國前，你爸媽都不知道護照被你拿走了？否則他們一通電話不就能讓你出不了國門？”

“……”

應纏顯然沒想到這個點，表頓時一僵。

靳汜嘲笑：“誰家老板連做賊都做不明白啊？”

應纏急了：“那、那要怎麼辦啊？我爸爸是真的可以一通電話就讓起飛的飛機返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