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小姐，您和霍先生，真的就不能好好坐下來聊聊嗎？”

“正因為好好聊過，所以才這樣。”

淺喜笑了笑：“不然的話，我不會像現在這樣笑得出來。”

席嬸不舍，依舊不愿相信這個消息，還挽留：“可是，霍先生明明......是喜歡你的，我看得出來。”

席嬸老開這種玩笑。

用那些飯圈的話來說，嗑一些假CP，用自己幻想出來的喜歡來裝飾“真”。

淺喜沒什麼心思反駁。

總歸任何事，都跟他說開了。霍知岸如今對自己有什麼想法，都不重要了。

的行李裝了滿滿三大箱，勉強全部進后備箱。

席嬸勸阻無果，只能跟在后干著急。

淺喜臨走前額外給發了個紅包，八千八百塊錢，謝這兩年對自己的照顧。

席嬸著沉甸甸的紅包，手不斷抖。

眼里蓄了不舍的淚花，無語凝噎，最終只得把人送出院子，目送車輛離開。

在客廳里哀傷地坐了許久。

夜里一點多，外面重復下起雨，院開進來一輛車，客廳大門靜悄悄地打開。

霍知岸渾披了酒意和雨氣，滿臉倦意地走進來。

席嬸聽到靜，驚訝地從房間出來：“霍先生，您......不是出差了？”

霍知岸沉默不語。

他換鞋走進來，先掃了眼室，才低沉問：“呢？”

“莊小姐走了。”

霍知岸繃的逐漸松緩，步伐疲憊向沙發走去。

他早就猜到，這幾天必然是要去工作室住的。

“我的意思是......”席嬸著急道：“莊小姐搬走了。”

霍知岸腳步頓住，背影凝滯了片刻。

席嬸跟在他后，看了眼樓上，傷神道：“行李都搬走了，房間都空了。”

霍知岸在原地站了很久，他一聲不吭，腳步如千斤般踩上樓梯。

二樓莊淺喜的臥室門虛掩著，客廳茶幾上，幾樣常見的日常品早不知所蹤。

他盯著那間黑漆漆空寂的臥室，走過去推開門。

夜風從飄窗吹進來，室冷冷清清。

桌面、書架和化妝臺被一掃而空，落地架上僅有幾個架掛在上面，被窗外夜風吹得不斷輕晃。

他目盯在窗臺的幾盆蘭花上，蕭長的葉子孤零零地搖曳著暗影。

席嬸開了房間的燈：“的蘭花太多了，最后的兩盆車里放不下，擔心壞了，我就勸下次來拿，這幾天我幫照顧著。”

看了霍知岸一眼。

后者垂著眼，神恍惚。

他走近窗臺，抬起手指，不自知地了那幾盆被落在家里的可憐蘭花。

你們那主人還宣稱喜歡你們呢。

有多喜歡呢，臨走卻也沒把你們帶上。

他眸子劃過幾道自嘲笑意。

席嬸見他發呆，想起那天兩人吵架，嘆了口氣：

“霍先生，莊小姐脾氣那麼好，您怎麼能把氣那樣的？”

霍知岸僵了僵，沒有回答。

“我看得出您是喜歡莊小姐的，沒有人愿意跟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同住一個屋檐下這麼幾年。既然喜歡，為什麼不當面說，追去道個歉，勸勸也好哇。”

霍知岸背脊如被了層巨石，微微彎著，他偏開頭，輕笑了聲：“我什麼時候喜歡過？”

“我從來沒有喜歡過。就像......”

他腔涌上一道梗意，冷笑道：“從來喜歡的，也不是我。”

席嬸聽不懂他的自我叨叨，嘆了口氣，轉出去前，說了句：

“先生，您晚飯吃了嗎？”

唉聲嘆氣：“莊小姐等您回來簽合同，晚上還讓我給您留了飯呢，結果您臨時出差了。”

不過是一句日常的詢問，霍知岸結迅速滾了下，一難以言說的苦頓時涌上心頭。

他盯著窗外漆黑的夜，眼底頃刻蓄了溫熱意。

他勉強維持著聲音的平穩，低沉道：“不用了。”

*

那幾盆蘭花落在別人家多有不便。隔了幾天，淺喜趁晚上下班走，重新開車去了趟霧源別墅。

夜幕已經降下，別墅一樓沒有人。

淺喜開門進去，在客廳中央站定，朝四周了聲：“席嬸？”

四周靜悄悄。

剛上到二樓，迎面卻撞見坐在二樓客廳沙發里，沉默看著自己的霍知岸。

驀地頓住腳步。

霍知岸出差回來了？

男人對突然的回來亦有些驚訝，手里的酒杯凝滯在空中。

他穿著最基礎款的白襯衫，領帶松松垮垮地搭在肩上，渾散著和往日別無二致的憂郁和頹廢。

見出現在樓梯口，他放下手里的酒杯，站起來。

上次在這里見面，是兩人幾年來鬧得最兇的一次。

那時候，他們一個對另一個誤會重重，充滿刻薄的偏見。

而另一個在鋪天蓋地的失和憤怒中，還殘存著連自己也不想承認的幾分留。

如今，那些陳年誤會盡數解開，二人似乎一夜之間回到了最初訂婚時的那段日子，變得禮貌而生疏。

可淺喜知道，他們之間，與其回到那些勉強的時，不如從來沒有認識過。

室彌漫著一抹清清淡淡的酒氣，淺喜看了眼他桌上幾瓶見底的紅酒。

他以前也經常喝酒，借酒消愁，消的是對左小而不得的愁。

只不過，不經常在家里喝。畢竟自己醉醺頹廢的樣子被討厭的人看到，也是一種不愉快。

“席嬸呢？”淺喜問他。

“不在。”霍知岸收回眼神，音低低的。

“我來拿那兩盆落在這里的蘭花。”

霍知岸沒說話，他點了點頭，垂著眸，重新落坐沙發。

淺喜把兩盆花用袋子仔細包裝好，提著出臥室，霍知岸還坐在那里，著酒杯卻不喝，不知在出什麼神。

淺喜嘆了口氣。他對那天失約的事只字不提。

淺喜今日來，備的不只是一個裝花盆的袋子。

把蘭花放下，從包包里拿出兩份文件，走過去，用平緩的語氣建議：

“既然你回來了，那我們把合同走完吧，省得后續再約時間。”

霍知岸輕飄飄瞥了眼手里的合同。

“見到我，只剩下簽合同這件事了麼？”

淺喜緘默半響，緩聲道：“我們還有什麼話可以聊的？霍先生。”

霍知岸聽自己“霍先生”，眉頭不自覺凝蹙了一下。

很自己霍先生。不管是對外人提及自己，還是在他面前稱呼自己。

了這麼多年，直到現在，他才知道在這三個字里，藏了多不為人知的意。

付錯對象的意。

霍知岸眼神染了幾分自嘲，角扯了扯。

莊淺喜坐在自己對面，從包里拿出一支筆，甚至心地替他扭開筆蓋，放在合同上，雙手一并推過來。

霍知岸倚靠在沙發背上，盯著一舉一。

那副迫切想要自己簽字，卻表現得渾不在意的耐心樣子。

一道無名的惱躁在胃里翻騰，須臾又上涌至口。

他扭開臉，突然啟，緩緩吐出幾個字：

“這份合同，我不同意。”

*

淺喜怔了怔，沒明白他的意思。

“霍知岸？”

“再等幾年。”

他不僅失約，甚至反悔，這是莊淺喜完全意料之外的事。

“為什麼？”淺喜站起來。

霍知岸也站起來。

他背對走到窗口，聲音像布滿墻角、浸在晚春雨霧里的苔蘚，黯淡：

“你知道的，爺爺對我們期待很高。前段時間壽辰，他剛在其他貴客面前高調介紹我們，現在退婚，等于打他的臉。”

淺喜挪開視線，“我不懂你的意思。”

霍知岸道：“他好面子，氣大，知道我們的事，怕要不了，你給他一段緩沖的時間。”

“多長時間算緩沖？”

一個星期？兩個星期？

他盯著，緩緩開口：“三年。”

三年......淺喜覺得這簡直可笑，轉走。

霍知岸追加：“加一套房子。”

“我有一套房子就夠了。”

“兩年。”霍知岸討價還價。

霍知岸是在戲弄麼。

見他今日鐵了心不簽字，淺喜提了花盆要下樓。

霍知岸被落在后面，沉默半響，最終道：“一年，一套煙錦市CBD價值千萬的別墅。”

見淺喜腳步毫不停，霍知岸追上去，一把攥住手腕，將人拽過，轉面對自己。

他作突然，淺喜被嚇了一跳，急忙掙扎。

“莊淺喜......”霍知岸微微用了力道，強制將人手腕繞在后，抵在樓梯口。

樓梯口危險，淺喜覺得他上的氣質變了味，暗眸沉沉，蓄了醺醉之意，像是下一秒就要把自己推下去。

惜命，被嚇得哆嗦了下，瞬間不敢過多彈。

勉強冷靜下來，低聲勸他：“霍知岸，你先放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