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高級病房。
李嬸帶著霍宅另外一個保姆推門進來,給老太爺送營養餐。
見病床上的人還在睡覺,兩人作放輕。
其中一個把營養餐放下,瞄了眼床上的人,見老頭上個月還健步如飛,一夜之間卻變現在這副半死不活的狀態,不免唏噓。
輕聲嘆息,想起霍宅未來的新主,又心生不滿,“老太爺要是還健康,哪能允許大爺跟那莊小姐求婚,莊小姐可是他弟妹。”
李嬸忙瞪了一眼,示意床上的老人,提醒別說話。
兩人在旁邊靜候了幾分鐘,其中一個出去打熱水,李嬸順便收拾床頭柜的雜,轉頭一看,床上的老人不知什麼時候睜開了眼。
霍占庭布滿皺紋的眼皮輕掀,出略顯渾濁的眼白。
李嬸見他醒了,忙過來照顧:“老太爺,您醒了?要喝點水嗎?”
霍占庭左角歪著,口水順著下往下淌,打了白的病服領口。
李嬸著紙巾給他拭,霍占庭發著音,費勁抬手把紙巾推開。
他緒看起來很平緩,里呢喃著什麼。
李嬸聽不懂,只能去找候在外面的王伯。
王伯聽罷,立即起進去。李嬸出于規矩沒有跟進去,幫忙把門關了,站在門外等候。
王伯俯在病床旁溫聲問詢:“老太爺?”
霍占庭眼珠轉斜看他,眼白上的紅像蛛網般蔓延開。
“你……郁來。”他每說一個字,都極為艱難。
王伯抬起頭,聽明白了他意思,為難道:“老太爺,大爺這段時間忙。”
忙……霍占庭苦笑了下,他自從中午院,霍郁那小子就沒來過醫院幾次。
“…………”
王伯見他堅持,擔心影響他緒,只能點頭:“好,我打電話過去問一下他的時間。”
霍占庭漆黑的瞳孔在窗外進來的冬日暖下,晃出微弱的。
“你也……那人來……”
王伯作頓了頓,問:“您想見莊小姐嗎?”
“老太爺……”王伯略有些遲疑,為難勸道:“大爺止您見。”
霍占庭凝滯了片刻,不一會兒,口開始起伏,嚨發出一種輕微的,如破舊風箱的氣聲。
他費力移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王伯:“你……跟了我幾年了?”
王伯略顯困,但依舊恭敬回答:“回老太爺,四十二年。”
霍占庭靜靜瞧著他。
“你跟了……郁……幾年了?”
不是疑問,是肯定的語氣。
王伯一聽,臉微變:“老太爺?”
霍占庭挪開眼,厲道:“別……以為我現在……這樣,腦子就糊涂了。”
他聲音從角出,一字一字的,語速緩慢:“周年宴……那天,讓,讓你打電話拖……他時間,你沒有。”
“你打電話,過去,是……告。”
王伯手負在后,神晃了晃,最終無奈闔眸,痛心道歉。
“老太爺,那個雜工,不常來霍宅。那天晚上再次看到他,我才想起來,二十多年前,蔣蘅溺亡的那天,他……也來過一次。”
霍占庭眼睛盯著窗外的枯木葉,毫無波瀾。
王伯沉痛勸道:“老太爺,我不能看著您再犯錯。”
犯錯麼……?霍占庭渾濁的眼底泛出辨不清的芒。
“我現在這樣,還能……再害,害不?”
轉而,他的聲音又變得溫和,帶了幾分愧意:“就是……這事,我想跟道……道歉。”
道歉?王伯聽到他這麼說,心中的擔憂降了一大半。
再看他如今的狀態,心生巨大的愧意。
自己今年六十二歲,跟了老太爺大半輩子。
霍占庭與其說是老板,更是他的恩人和父親般的形象。如今老頭子人躺在醫院,連一句話也說不連貫,很大程度上,是他的“背叛”導致的。
他沉良久,最終點頭:“我知道了。”
淺喜剛從會議室出來,接到王伯的電話。
王伯的聲音聽起來和平常并無不同,謙和說:“莊小姐,老太爺想跟您聊聊。”
淺喜一愣。
王伯道:“老太爺應該是想開了。這幾天,他一直念叨想見您,想要跟您道個歉。”
淺喜心復雜,泛出酸。
霍爺爺中風一個多月,淺喜沒有去看過他。
一方面是霍郁不讓,另一方面,經過周年慶那天他突然的翻臉和派人用溺水的方式“恐嚇”自己,本能地害怕他。
可聽王伯這麼一說,想起這幾年他待自己和藹可親,實在不薄。
本就對自己和霍郁這段關系有愧意。
而今,他最終還是被自己和霍郁氣得中風,從今往后只能躺在床上,一不能......
他都八十多歲了......淺喜不免心生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