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昊握著那冰涼的白玉藥瓶，看著喬念的背影，眼神格外郁。

的話，像一細小的刺，扎在他心頭最的角落，帶來一陣細微卻尖銳的刺痛。

好好對夢雪？

他心中冷笑，若不是因為他們，他與穆夢雪，何至于走到今日這不？

思及此，他沉的目從喬念的背影移開，掃過嚴陣以待的楚知熠等人，最終死死定格在楚知熠上。

那眼神如同淬了毒的匕首，充滿了未能飲的怨憤和不甘。

“楚知熠，”他聲音沙啞，帶著毫不掩飾的恨意，“今日算你們命大！但這筆賬，孤記下了！他日邊境再見，必取你項上人頭！”

楚知熠神不變，目平靜卻銳利如鷹，與他遙遙對視：“隨時恭候。”

無需再多言語，敗者的狠話不過是挽回最后一面。

宇文昊猛地一扯韁繩，調轉馬頭，聲音冰冷徹骨，響徹全場：“收兵！”

軍令如山，包圍著楚知熠等人的棠國士兵雖有不甘，也只能如同黑的水般開始有序后撤，刀劍歸鞘，弓弩垂下，那令人窒息的殺氣迅速消散。

直到最后一列騎兵的影消失在塵土彌漫的道路盡頭，眾人那繃到極致的神經才終于敢稍稍放松。

“嚇死老子了，老子以為今日要代在這兒了！”虎衛老五啐了一聲，心臟都差點從嗓子眼里跳出來。

老九的聲音也是帶著劫后余生的后怕，“幸好林將軍及時，要不然，我們真就刺猬了！”

方才那麼多的弓弩手，饒是他們三頭六臂，也逃不掉。

“回頭得好好請他喝一頓。”老七低了聲音。

一旁，老二不由得笑了笑，隨即也低低罵了一句，“他媽的。想媳婦兒跟孩子了！”

一句話，便是眾人都沉默了下來。

是啊，千鈞一發之際，隨時都會喪命的關頭，最想念的，便是自己至親之人。

蕭何轉過去，將哥舒云摟進了懷里，這才沖著虎衛老二笑道，“安全了，等會靖國，你們便去找媳婦兒跟孩子吧！”

“哎，瞧這人，是不是故意顯擺呢？”老三揚了聲，惹得虎衛幾人拳掌，“揍他！”

老八出來打圓場，“罷了罷了，看在老婆的面子上，饒了他！”

“也對，等媳婦兒不在再揍他！”

一番話，又惹來眾人哈哈大笑。

只是笑著笑著，眾人的眼中不自覺都染上了潤。

一路逃亡，總算，安全了。

喬念快步走回楚知熠邊，被他自然而然攬懷中。

能到他膛下有力卻稍快的心跳，以及那份同樣未曾完全平息的張。

楚知熠低頭，看著蒼白的臉和依舊帶著驚悸的眼眸，低頭，在額上落下一吻，“我們回家。”

回家二字，此刻聽起來如此人。

蕭衡可以別過了臉去，努力抑制著心口那麼刺痛。

眾人不敢再多停留，迅速收拾好行裝，駕著馬匹，以最快的速度離開這片險些為他們葬之地的北驛，朝著近在咫尺的靖國邊境疾馳而去。

風掠過荒原，吹散后的腥與殺伐之氣。

當那座飽經風霜、刻著“靖”字的界碑終于清晰地矗立在眼前時，所有人才真正將那顆高懸的心放回了肚子里。

過界碑，便是靖國的土地。

早已接到消息的靖國邊防軍已在邊境線另一側列隊等候，軍容整肅，旌旗招展。

軍陣最前方，林燁端坐于駿馬之上，玄甲紅纓，面冷峻，目如電般掃視著這邊的況。

看到楚知熠一行人雖然狼狽，但都安全，林燁那一直繃的下頜線似乎幾不可察地松了一。

他翻下馬，大步迎上前。

“王爺！”

楚知熠也跟著下了嗎，迎上前，將要單膝跪地的林燁扶起，這才道，“辛苦了。”

林燁的聲音帶著幾分激：“分之事，王爺無恙便好。”

說罷，目卻越過了楚知熠，落在他后正被攙扶著下馬的喬念上。

喬念也看到了他。

四目相對，空氣仿佛有瞬間的凝滯。

林燁看著比記憶中清瘦許多的影，看著臉上尚未完全褪去的驚悸和疲憊，看著上沾染的塵土，心臟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揪住，酸與疼痛翻涌而上。

他結劇烈滾了一下，想上前，想確認是否安好，想問這一路吃了多苦……

但腳步卻像是被釘在了地上，千言萬語堵在口，最終只化作一句干的，“……可還安好？”

喬念靜靜地看著他，看著他眼中那難以掩飾的關切、愧疚以及那份小心翼翼。

沉默了片刻，微微偏開視線，避開了他那過于沉重的目，聲音平靜得近乎淡漠，如同對待一位出手相助的盟友：“一切安好，這次，多謝林將軍及時出兵。”

除了客套的謝，再無更多言語。

沒有兄妹重逢的激，沒有委屈的傾訴，只有一種刻意維持的距離。

這疏離的態度像一盆冰水，瞬間澆滅了林燁眼中那微弱的亮。

他形幾不可察地僵了一下，眼底翻涌起更深的痛楚和苦，最終只是艱難地抿了，低低“嗯”了一聲，再也說不出別的話。

氣氛一時有些僵凝。

楚知熠適時上前，再次開口，打破了這尷尬的沉默：“邊境況如何？”

林燁深吸一口氣，強行下心頭翻涌的緒，恢復了冷峻將領的模樣：“河朔一線我軍已占據主，要退要攻，都是王爺一句話的事兒！”

說到這兒，林燁這才笑了笑，“王爺與諸位一路辛苦，營帳已備好，可先行歇息療傷。”

“有勞。”楚知熠點頭，隨即轉，指揮眾人有序通過邊境線。

喬念沒有再看林燁，低著頭，跟著楚知熠朝著靖國境的營地走去。

風掠過邊境的荒草，發出嗚嗚的聲響，吹著眾人的袂，也吹不散那彌漫在兄妹之間無形的、厚重的隔閡與寒冰。

回家的路已在腳下，但橫亙在某些人心中的裂痕，卻并非一朝一夕能夠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