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里，詹巍然頓了頓，語氣變得低沉：“只是……林家那些族老，皆認為妻姐為下堂婦，有辱門風，敗壞了林家的清譽。”

“若非顧忌是得了皇貴妃娘娘親口赦免的人，只怕……只怕早已一白綾了斷殘生。”

“如今林家族老們雖未死妻姐，卻日日迫絞了頭發，去城外的水月庵青燈古佛，了此余生……”

菡萏心直口快，忍不住抱不平：“豈有此理！”

“若不是林菀姑娘聰慧果決，他們林家早跟著柳家一起被推上法場了！林家人不知恩便罷了，竟還要人出家？”

“真是……真是忘恩負義！”

芙蕖站在一旁，神平靜，語氣卻帶著看世的冷然：“菡萏，你忘了？當初詹夫人落水被救，林家為了所謂的名聲，不也一樣自盡？”

“他們這般行事，也不是頭一遭了。”

提起妻子當初險些被家族死的舊事，詹巍然的眼神驟然冷冽如冰，握著佩刀的手背青筋微凸，顯然對此事依舊耿耿于懷。

他深吸一口氣，才下翻涌的緒，道：“子不忍胞姐此磋磨，苦苦哀求末將。末將已將從林家接出，如今暫居在末將府中。”

“只是……這終究非長久之計。”

一個和離歸家的子，長期寄居妹夫家中，于禮法名聲同樣有礙。

沈知念靜靜聽著，指尖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面。

林菀此，給留下的印象十分深刻。

對方能在定國公府那等龍潭虎中潛伏，關鍵時刻果斷傳遞消息，其心智、膽識，連許多男人都比不上。

就這樣被家族得常伴青燈，未免太過可惜。

如今沈知念初登皇貴妃之位，正值用人之際，尤其需要這般聰慧果敢，且與舊勢力切割干凈的下屬。

思及此，沈知念抬眼看向詹巍然，聲音平和，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詹統領，本宮倒覺得，林菀是難得的聰慧明理之人。”

“若暫無去，又不愿一生拘于庵堂……本宮這里，倒可為安排一二。”

“當然，全看自己是否愿意為本宮分憂了。”

詹巍然聞言，眼中瞬間發出驚喜的芒。

這簡直是柳暗花明！

他立刻單膝跪地，抱拳行禮：“末將代子與妻姐，叩謝皇貴妃娘娘！”

“娘娘愿給妻姐一條出路，末將……末將激不盡，定將娘娘的話一字不差地帶到！”

誰不知道皇貴妃娘娘如今圣眷正濃，權勢煊赫。能得皇貴妃娘娘青眼，為娘娘辦事，對林菀而言，簡直是絕逢生。

比去冰冷的庵堂好過千萬倍！

“起來吧。”

沈知念淡聲道：“且去忙你的公務吧。”

“末將告退！”

詹巍然再次行禮，退后幾步，方才轉大步離去。步伐明顯比來時輕快了許多，仿佛卸下了一副重擔。

殿重歸安靜。

沈知念端起手邊的茶杯，眸深遠。

不出意外的話，即將多出一個新的下屬。

至于林家……沈知念心中冷笑。

那般迂腐刻薄的家族，終究難氣候。

的目落在了芙蕖上，道：“去將唐太醫請來，查驗各宮賀禮。再命人將庫房的冊子拿來，本宮要親自過目。”

芙蕖恭敬道：“是！”

這一日，晉位皇貴妃后的銀錢用度、安全護衛，皆有改變。沈知念理得從容不迫，條理分明。

這些瑣事剛理完畢，窗外的天已悄然染上墨藍。

宮燈次第點亮，將鐘粹宮映照得溫暖而靜謐。

這時，殿外傳來了李常德清晰的聲音：“陛下駕到——！！！”

沈知念聞言，放下手中的庫房冊子，起整理了一下擺。

剛走到門口，便看到南宮玄羽邁著沉穩的步伐過來。

他褪去了沉重冕服和朝袍，只著一玄暗龍紋常服，了幾分令人窒息的威，多了幾分隨意。眉宇間卻依舊帶著，屬于帝王的深邃和威。

沈知念福了一禮：“臣妾參見陛下！”

南宮玄羽快步上前，手穩穩托住的手臂，阻止了下拜的作。

“不必多禮。”

帝王低沉的聲音，在殿響起。

他的目落在臉上，深邃的眼眸中，清晰地映著的影。

這是沈知念晉位皇貴妃后，兩人第一次單獨相。

沒有朝臣宗親的注視，沒有后宮妃嬪的環伺。只有殿裊裊的安神香，和彼此清晰的呼吸聲。

一種微妙而親昵的氣氛，悄然彌漫開來，沖淡了白日所有的喧囂和算計，只余下脈脈溫。

沈知念順勢起，抬眸對南宮玄羽淺淺一笑：“陛下這個時候過來，可用過晚膳了？”

“尚未。”

南宮玄羽很自然地牽起沈知念的手，往里面走去：“朕想著你這里定然清靜，便過來討口飯吃，順便看看阿煦。”

帝王的語氣帶著難得的放松，甚至有一不易察覺的調侃。

沈知念立即吩咐元寶，去準備清淡適宜的晚膳。又讓母將已經睡醒，正睜著烏溜溜大眼睛玩耍的四皇子抱來。

南宮玄羽手接過。

四皇子小小的，的，在他寬大的懷抱里顯得格外憨。

四皇子似乎認得帝王上的氣息，非但不哭鬧，反而出胖乎乎的小手，好奇地去抓他襟上的龍紋扣子：“父……皇……父皇……”

看著懷中健康活潑的四皇子，再看看旁燈下，面容的沈知念。

帝王冷的心腸，仿佛被什麼東西填滿了。白日里因國事、慶典而積攢的疲憊，在此刻悄然消散了許多。

他笨拙卻小心地調整著抱孩子的姿勢，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弧度。

晚膳很快備好。

菜式致卻不過分鋪張，都是南宮玄羽偏好的口味。

兩人對坐而食，偶爾低語幾句，說的也都是四皇子的趣事，或是些閑話。

燭搖曳，將南宮玄羽和沈知念的影投在墻上，織在一起，顯得格外溫馨、寧靜。

用完晚膳，宮人悄無聲息地撤下碗碟，奉上清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