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貴妃重新垂下眼簾。
燭搖曳,在悲憫的側臉上,投下明暗織的影。
無人能窺見心底,因子早夭而留下的,永不愈合的傷口……
這份哀傷的氣氛并未持續太久。
莊貴妃閉目深吸了一口氣,再睜開眼時,神已是一片平靜,仿佛方才的失態從未發生。
將目轉向旁邊的若離,語氣恢復了平常的溫和:“對了,本宮去年就讓你私下研習的那支舞,如今練得怎麼樣了?”
若離正因勾起莊貴妃的傷心事,而有些惶恐,聞言立刻抬起頭,臉上瞬間飛起兩抹紅霞。
眼神閃爍間,帶著兒家的和一的期待,微微屈膝,聲音又輕又,含著糖般的甜意:“回娘娘的話,奴婢不敢懈怠,早已練得純了。”
“每一個轉,每一個回眸,奴婢都反復琢磨過,定不會失了韻味。”
“只是、只是遲遲沒有機緣,獻于前觀賞……”
若離越說聲音越低,臉頰愈發紅艷,下意識扭了手中的帕子。
這副態分明是懷春,又帶著對恩寵的無限向往。
莊貴妃靜靜地看著若離,將那點小心思盡收眼底,臉上卻依舊是悲憫溫和的模樣。
輕輕頷首,語氣平淡:“嗯,你有心了。既然已準備妥當,那便好。”
“放心,本宮自會為你尋個合適的時機,在陛下面前提一提。”
這話如同天籟,若離眼中瞬間亮起了彩!
激得幾乎要落下淚來,猛地跪倒在地,聲音哽咽,充滿了無限的激和忠誠:“奴婢……奴婢多謝娘娘!”
“娘娘對奴婢恩同再造!奴婢這條命都是娘娘的,定不負娘娘的栽培之恩!”
在若離看來,莊貴妃要為鋪就一條,通往榮華富貴的青云路!
這份恩,如何不讓死心塌地?
莊貴妃微微抬手,示意若離起來,語氣依舊溫和:“好了,你的忠心本宮都知道。下去歇著吧,養足神才好。”
“是!奴婢告退!”
若離喜不自勝,又重重磕了個頭,這才腳步輕快地退了出去。仿佛已經看到了自己著舞,驚艷前的好未來。
方才在莊貴妃面前的小心翼翼,早已然無存,眼角眉梢都染上了一層,難以抑制的得意和輕狂。
若離剛轉過一道朱漆廊柱,便迎面遇到了低眉順眼走來的若即。
若離腳步一頓,挑剔的目在若即上掃過。
對方依舊是那副沉默寡言,低眉順眼的老實模樣,渾上下找不出一亮眼之。一難以言喻的優越,瞬間涌上若離的心頭。
嗤笑一聲,心中滿是不屑。
若即憑著一手梳頭的微末本事,是重新得了娘娘的幾分青眼,可那又如何?
在娘娘心里,這種只會埋頭干活的悶葫蘆,終究比不上自己這般伶俐心,懂得為娘娘分憂解難的人!
更何況……
若離下意識了并不算滿的脯,用眼角的余,再次打量若即只能算是清秀的臉,和平板的材。
說不定……自己很快就不再是宮了。
只要娘娘安排妥當,就能憑借那支苦練多時的舞,一躍為陛下枕邊的新寵,當上真正的小主!
到時候,錦玉食,奴仆群,看誰還敢給臉看?
而若即就算手藝再好,也只能做個伺候人的下賤宮,永遠低一等!
誰讓若即天生就沒長一張能勾住男人的臉呢?這就是命!
這些念頭冒出來,若離看向若即的眼神,不由自主地帶上了一憐憫,但更多的是毫不掩飾的輕蔑。
甚至懶得像往常那樣,虛偽地和若即打招呼,只是從鼻子里發出一聲的輕哼,便揚著下像只驕傲的孔雀,和若即肩而過。
仿佛多停留一刻,就會沾染上對方上的晦氣。
若即始終低垂著頭,腳步沒有毫停頓,就像沒有察覺到若離的打量和無聲的挑釁。
……
詹巍然踏著夜回府,雖一疲憊,眉宇間卻帶著難得的松快。
他徑直去了正房。
林霜正倚在暖榻上,就著燈影制一件小巧的嬰兒肚兜。高隆的孕肚讓的作顯得有些笨拙,臉上卻洋溢著溫的母輝。
見丈夫歸來,林霜放下針線,聲問道:“今日宮中事忙嗎?可用過晚膳了?”
詹巍然揮退了下人,坐到邊,握住微涼的手,聲音里帶著一抑不住的喜意:“霜兒,有個好消息。”
“今日面見皇貴妃娘娘,我斗膽提了妻姐之事……娘娘竟開口,說若妻姐暫無去,愿為安排一二,只需妻姐為娘娘分憂辦事。”
林霜聞言,眼睛瞬間亮了起來,抓住丈夫的手,聲音因激微微發:“當真?!”
“皇貴妃娘娘真的愿意給姐姐一條出路?”
這簡直是絕逢生!
“皇貴妃娘娘金口玉言,豈會有假?”
詹巍然肯定地點頭,看著妻子欣喜的模樣,心中也大為寬:“娘娘還說,妻姐是聰慧明理之人,很欣賞。”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林霜喜極而泣,連忙用帕子拭了拭眼角:“姐姐總算有了一條活路,還是這般好的出路!”
“我這就去告訴姐姐!”
說著便要起。
詹巍然連忙扶住林霜:“你慢些,仔細子!”
“明日再說也不遲。”
林霜臉上滿是笑意:“這麼晚了,姐姐肯定已經歇下了,夫君說得是。”
翌日清晨,用過早膳后,林霜便去了林菀房中。
廂房布置得簡單卻潔凈。
林菀正臨窗抄著一卷詩集,神平靜,眉宇間卻籠罩著一層揮之不去的郁和茫然。
見妹妹進來,放下筆,勉強出一個笑容:“霜兒,你怎麼過來了?你子重,該多歇著。”
林霜屏退了侍,拉著林菀的手坐下,迫不及待地將丈夫昨晚帶回來的消息,一字不落地轉述給聽。
隨著林霜的敘述,林菀原本死水般沉寂的眼眸,一點點亮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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