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許靖央猛地探手，從旁韓豹捧著的刀鞘中，锃地一聲出了金刀。

寒在沉的白晝中劃出一道刺目的厲芒，映照著毫無表卻威嚴無比的臉龐。

“是該殺。”

話音一落，刀順勢落下！

沒有半分猶豫，沒有毫遲疑。

那冰冷的刀鋒停下時，求饒聲戛然而止。

張茂倒在地上沒了聲息，鮮瞬間染紅了潔白的雪地，蜿蜒出一條條流。

整個校場死一般的寂靜。

許靖央手腕一振，甩落刀鋒上的珠，歸刀鞘，作干凈利落。

再次抬頭，目掃過臺下每一個將士的臉。

“今日，以張茂之，正我軍法！三軍皆需謹記：在我麾下，有功必賞，有過必罰！無論你來自神策、破虜，還是邊關軍，一視同仁！但再有敢損壞軍資、克扣糧餉、挑撥軍心者，便如他這樣的下場，絕不輕饒。”

三軍陣前，一片死寂。

破虜與邊關軍中，先前對許靖央的不滿，此刻早已煙消云散。

陣前斬卒立威，這個將軍手真狠！

許靖央說罷，抬起手，一旁康知遇立刻上前，遞上一本冊子。

風雪中，許靖央舉起冊子，聲音冰冷：“這本功過冊，凡點名者，有貪墨、逃兵、怠戰前科之人，自即刻起，一律貶為下等軍士！重罪者，軍嚴懲，革除軍籍，永不復用！”

“凡先前作戰英勇，斬將奪旗者，依軍規論功行賞，晉士階，加俸祿！”

“今天起，凡三軍之的人，無論什麼品階，是將領是士卒也好，都會記錄在這本功過冊上，大戰得勝之后，回京的那天，本將會將此冊奏稟給皇上，論功行賞，全看你們自己的本事了。”

將士們聞言，黑的人群頓時一陣，人人拳掌，躍躍試。

雖有人暗自擔心過往的過失，心中不免惴惴，但更多的將士卻被這番話點燃了熱。

既然功過皆錄，前程于己手，眼前便是立大功、上功冊的絕好機會！

一個清晰可見的目標，已然立在所有人眼前。

許靖央說罷，將冊子給康知遇，讓韓豹協助來辦。

隨后轉離開點將臺。

短短五六日，是遭到軍懲罰的將士就多達三百余人。

被革除軍籍者，大多數犯了逃兵罪，紛紛被趕出軍營。

這次沒有人再去關注被趕走的人是三軍中的哪一支了，大家只知道神策大將軍真的一視同仁。

畢竟，連親生父親威國公，都因為怠戰、應對不利等理由，被罰了末等將士。

許靖央坐在當做行營的屋子，聽著外面約約傳來威國公的哭聲。

“蒼天啊，你睜開眼看看吧，這世道變什麼樣了？親兒對我這個父親如此殘忍啊！”

寒給許靖央端上一杯茶：“大將軍，威國公……哦不，許士卒在外面喊了好幾聲了，卑職去趕走他吧！”

威國公是他的爵位沒錯，但在軍營里，他的軍籍品階是末等又末等，所以寒這麼稱呼沒錯。

許靖央翻了一頁北梁地志異，漫不經心道：“不用管他，外面天寒地凍，他喊不了多久，就知道冷了。”

威國公是最舍不得自己罪的人。

果然如許靖央所說，不一會，康知遇進來，掩笑著說：“許士卒凍得流鼻涕，著肩膀走了。”

寒嗤笑：“倒是會心疼自己！他真是不知足，還以為這兒是京城，想拿從前的威風？之前大將軍打了他幾子，就是給他機會躲起來，沒想到他還一鬧再鬧，不知足。”

許靖央放下地志異，看向康知遇：“王爺帶兵練回來沒有？”

“還沒有。”康知遇搖搖頭。

剛剛許靖央讓拿著最近的軍冊統計，去找白鶴，但白鶴和黑羽都跟著蕭賀夜出大營去了。

許靖央頷首：“不著急，那就等王爺回來再說。”

康知遇道：“大將軍這次懲罰的人里面，也有不是破虜軍的將士，我擔心王爺不悅。”

“不會，”許靖央淡然回答，“斬張茂那把刀，就是王爺給的。”

寒一笑：“王爺顯然是讓大將軍放手去做了，給足底氣。”

許靖央頓了頓，起說：“你們隨我去一趟鎮中大獄。”

沙鎮的牢被清理出來，作為臨時關押戰俘的地方。

許靖央走進來的時候，門口的將士守衛紛紛拱手：“參見大將軍！”

頷首示意：“我要見赫連星。”

將士連忙領著去了最里面的牢房。

牢房里線昏暗，彌漫著一的霉味和淡淡的腥氣。角落的草堆上，蜷著一個影。

聽見腳步聲，赫連星吃力地抬起頭來。

他原本健康漂亮的黑棕，此刻顯得黯淡無，臉頰上還帶著幾道干涸的痕和污漬。

那雙灼灼的淡棕眼眸，此刻寫滿了虛弱，濃的眉也因為不適而擰著。

他脖子上套著沉重的鐵鏈，一袍變得斑斑污。

實在狼狽。

看到來人是許靖央，他的眼睛猛地亮了一下，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他掙扎著站起來，鐵鏈隨之發出嘩啦啦的刺耳聲響。

“將軍姐姐……你是來救赫連星的麼？”他聲音沙啞地詢問，眼眸中滿是求生的。

許靖央看向旁邊的將士：“給他準備一碗稀粥。”

守獄將士面上閃過為難之：“但是……之前王爺吩咐過，不讓給他吃的。”

許靖央揚眉，沒想到蕭賀夜還有這道命令。

“按我說的做。”

“是！”將士連忙去了。

不一會，稀粥被端來，溫涼。

許靖央讓將士打開牢籠，端著粥碗走了進去。

寒揮了下手，將士會意，忙說：“大將軍有需要再傳喚小的。”

他走后，許靖央在赫連星面前彎腰，他還是像之前那樣，撐著虛弱的，跪倒在腳邊，雙手抱住了許靖央的腳。

“救我……”

許靖央瞇眸：“赫連星，我救你出去，你能為我做什麼？”

赫連星抬起一雙漂亮的棕眼睛，一瞬迷茫后，誠懇說：“給將軍姐姐暖床。”

許靖央頭疼地閉了閉眼。

住赫連星的下頜，將一碗粥給他灌進去。

作雖魯，可赫連星吞咽得極快。

一碗吃，他眼睛發亮：“將軍姐姐，你這是同意了？”

許靖央將空碗放在地上。

“我不需要男寵，我只需要你幫我找到兩鐵礦。”

說罷，從袖子里拿出一張紙，是之前看到北梁地志異上說，長隨城以東，可能存在鐵石。

但范圍太大了，且寫北梁地志異這本書到如今，也已經過了兩百年。

許靖央素指在圈出來的位置點了點。

“我若派人送你過去，你有幾分把握能找到鐵礦？”

“……只要它有，我就能找到。”赫連星終于認真了幾分。

許靖央頷首：“好，待打下長隨，我會派人護送你離開。”

說罷，拔出佩劍，便砍在赫連星的鐵鏈上。

剎那間鐵鏈盡斷，赫連星連忙跟在邊。

許靖央要帶赫連星走，讓監牢里的將士嚇了一跳。

“大將軍，他是犯人。”

“赫連星是烏孫人，不是戰俘，本將有權置他，王爺那兒，本將自會說明。”

于是，將士們不敢再阻攔，眼睜睜看著把赫連星帶走了。

馬車上，寒將準備好的防寒的遞給赫連星。

他便當著許靖央的面，去上，出堅實的。

了這麼多天，就肚子癟得不像話，卻不影響勁瘦的腰。

然，赫連星發現，許靖央看他的眼神里，沒有繾綣沒有欣賞，只有打量和審視。

于是，他默默地將新裳穿好，著坐在了的腳邊。

“將軍姐姐，你為什麼要鐵礦？”

許靖央眸凝他一眼，赫連星頓時點頭：“知道了，不該問的不能問。”

聽見他自問自答，許靖央邊溢出一聲低笑。

這個小烏孫人，還不算太蠢。

許靖央并不完全信任朝廷，更要防止皇帝過河拆橋。

所以，能找到鐵，就能冶煉武，當初怎麼培養的神策軍，如今就能怎麼培養自己的勢力。

只要武夠多，再也不會讓人牽著的鼻子走。

遠在大燕京城的皇帝，正在書房，聽著暗衛快馬加鞭地報信。

“……皇上，趙束尉給您的信。”

皇帝打開一看，神不辨喜怒，只微微瞇起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