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影儀的柱里浮塵游弋，老電影正播到雨中訣別。

顧淮深踩過滿地舊膠片盒的影，起坐到邊的沙發，藥膏鋁管在掌心出細碎聲響。

初穗呼吸了，手里攥羊毯流蘇。

剛剛被完藥的腳踝往擺里了。

冰涼的藥膏突然覆上后頸時，脊背驟然繃拉滿的弓弦。

男人帶著繭的拇指打著圈開淤痕，薄荷混著廣藿香的氣息漫過耳垂：“放松...”

呼吸拂鬢角碎發，藥膏隨溫融琥珀的河，蜿蜒過昨夜被桎梏最久的腕骨。

后人忽然著發燙的耳骨，那里齒尖廝磨的刺痛驚起清晨記憶的漣漪：“轉過來一下，那里也要抹藥。”

顧淮深里說出的話清風霽月般清明，沾著藥膏的手指卻探進真睡領口，在鎖骨凹陷畫出黏膩的螺旋，“痛嗎”

初穗聽見他的聲音，小幅度搖了搖頭。

“抱歉，下次我會控制力道。”

還有下次...

初穗幾乎心死一般閉上了眼。

顧淮深注意力一直都在臉上，生怕自己手上的力道重了惹不適。

見狀輕笑出聲:“顧太太子骨太過人，不怪顧某忍不住。”

跟那副都是刺的格截然相反，讓人“流連忘返”。

“別說了...”

——

隔天下午，初穗循著手機里貝荔發來的定位來到臨江1號附近的一家館。

貝荔是個藝生，在繪畫方面很有天賦。

“穗穗!”遠遠的，初穗就看見朝自己招著手。

館在貝荔后大廈的20層，初穗和先去樓下咖啡店點了杯咖啡。

等咖啡的間隙，貝荔纏著嘰嘰喳喳說了一堆。

“宋柏川這個男人太難搞了，你知道嗎，他明明都跟我住同一個酒店了，昨晚他都不愿意讓我搭次順風車。”

“最后本小姐是保鏢送回去的嗚嗚嗚...”

這不是貝荔第一次追人，也不知道這大小姐是什麼好，追的一概看不上，就喜歡自己追上的。

大學的時候，追過三次，功了兩次，兩個前男友，一個談了兩年，一個談了半年。

沒追到的那個還是因為追一半發現另外一個更好的然后放棄轉頭追別人去了，也就是那個談了兩年的。

宋柏川一看就是不好追的，跟貝荔之前那些前男友都不在一個層次上，初穗心里為貝荔默哀。

只好了貝荔蓬松的頭發以示安。

“住在同一個酒店，那還有其他機會。”

“也對，反正本小姐是不會放棄的!”

“總有一天，我一定讓宋柏川那個狗男人跪在本小姐腳下!”

初穗笑了笑，沒說話。

兩人拿了咖啡進了大廈。

電梯里，除了初穗和貝荔，還有另外兩個男的，看樣子也是來看展的。

見到進來的兩個大，眼睛瞬間都看直了。

其中一個膽子稍微大一點，直接抄們要了微信:“看見你們手上拿著票，你們也是來看畫展的嗎。”

“巧了，辦畫展的主人是我的一個朋友，如果有興趣的話，我們加個聯系方式，下次請你們免費看。”

初穗搖搖頭拒絕了，貝荔上下打量了下對方，年紀不大，西裝革履，看起來小資家庭。

“不用了，我們不常來。”

“那沒事，我們先加聯系方式，下次你們想什麼時候來都沒問題的。”

以前這種事初穗和貝荔也不是沒遇到過，兩人默契地不再開口，默默注視著電梯一次次上升的數字，心里祈禱可快點吧。

結果那個男人就跟沒眼力見似的，一路上，糾纏個不停。

出電梯的時候，見他還想跟著，貝荔暗暗翻了白眼，“不好意思這位帥哥，我在追人，加了你等下我的未來對象會吃醋的。”

“不好意思，我結婚了。”

兩人一前一后的話功讓他僵持在原地，邊的另一個男人歉意朝們笑了笑，把人拉走了。

兩人排隊過了安檢，畫展廳，冷氣裹挾著松木調香薰涌來。

初穗的擺過鏡面走廊，無數個倒影在波紋玻璃上晃。

“《虛妄之海》......”貝荔念著主展廳的燙金字，指尖劃過銅制門框，“去年蘇富比春拍流拍的裝置藝，原來被安置在這里。”

初穗仰頭看穹頂垂落的玻璃魚群。

三萬片手工吹制的琉璃鱗片在氣流中撞，叮咚聲里，聽見貝荔的珍珠耳墜過自己鎖骨，聲音突然降低：“穗穗，你什麼時候結的婚？”

初穗轉頭，剛好看見貝荔一臉“老實代”的模樣。

“今年三月份的時候。”初穗思考了一下，回。

“什麼!”

“那會你不還在學校，剛開學不久”

“媽的你個死丫頭瞞這麼久!”

“我還以為這是最近的事兒。”

貝荔里突突突跟機關槍似的，連觀賞《虛妄之海》的心都沒有了。

初穗怕吵到旁邊的人看展，連忙把拉到旁邊。

“老實代，初穗。”貝荔語氣嚴肅，角抿一條直線，連平日里總是微微上揚的眼尾都了下來。

一瞬間從俏的變了威嚴的王，也只有在這種時候，才有了一種比初穗年紀大的實。

畫廊那邊有休息區，初穗帶著去那邊坐下。

初穗會和顧淮深結婚，完全是因為繼父，也就是秦安市現在的首富紀家掌權人。

紀家和顧淮深公司有利益易，初穗就是這中間的銜接。

今年年初，初穗寒假回了一趟家。

別人的過年是各種歡聲笑語，初穗不一樣，在跟母親爭吵。

甚至家都不是自己的，那是在紀家。

恰逢那段時間紀家的公司出了點問題，初穗母親承諾過，只要愿意跟顧淮深結婚，從今往后不再限制學任何工作，包括拍電影，包括攝影。

初穗不知道顧淮深為什麼會同意跟結婚，但是他們確實領證了，只是他們婚前私底下簽了協議，婚期兩年。

兩年后，顧淮深放離開，并且不會干涉后面的生活。

聽到這里，貝荔不解，不信初穗自己不知道，這中間，紀家和顧淮深都有利可得，只有自己，說好聽點是橋梁，實際上明晃晃就是一個棋子。

“ I don't understand.”（我不理解。）

“Why compromise for someone else's benefit ”

“Even if you refused to get married, what could your mom possibly do”

（為什麼要為別人的利益讓步，就算你不同意結婚，你母親能怎麼辦）

貝荔沉著臉開口。

對此，初穗只是淺淺回了一個貝荔看不懂的淡笑。

因為很早很早開始，就喜歡顧淮深了。

暗，從來都只是一個人的兵荒馬。

也沒想到，和顧淮深會以這樣的形式相遇，然后結婚。

他依然是天之驕子，而自己也依然陷在泥濘里無法自救。

當然，換句話來說，跟他結婚，也算是的一場自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