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到顧淮深落淚。

“顧淮深...”初穗喚他的名字，聲音微微發抖。

想要抬頭看看他，卻被他按回了懷里。

初穗維持著這個姿勢不知道過了多久，小腳背幾乎沒了知覺，顧淮深突然松開，背對著轉走向酒柜。

他作暴地開了一瓶威士忌，直接對著瓶口灌了一大口。

酒順著他的下頜落，在襯衫上洇開深的痕跡。

“先去睡，讓我靜一靜。”顧淮深的聲音沙啞，帶著明顯的淡漠。

初穗的手僵在半空，最終緩緩垂下。

看著顧淮深走到窗前，背影拔而孤獨，像是要把自己與整個世界隔開。

月下，清楚地看見他撐在窗臺上的手背青筋暴起，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他在極力克制著什麼——也許是悲傷，也許是后悔，也許是對明明人就在眼前，但卻無能為力，只能任由老人家越來越差的無奈。

初穗沒辦法在這個時候做到視而不見，輕輕走到他后，猶豫片刻，還是手環住了他的腰。

能到掌下瞬間的繃。

男人緩緩轉，染著醉意的眸子深深進初穗的眼睛。

有那麼一瞬間，初穗以為他會低頭，或者至說些什麼。

但最終，顧淮深只是輕輕過的長發，然后松開了手。

“乖，去睡吧。”他重復道，聲音里的疲憊讓人心疼，“我想一個人待會兒。”

...

初穗知道，這是他筑起的最后一道防線。

不再開口勸說什麼，踮起腳尖在他繃的下上落下一個輕吻，然后默默退出房間。

顧淮深現在在的臥室是一間客房，初穗去到隔壁的臥室，那是顧淮深小時候住的房間，如今算是他和在老宅的住。

幾乎關門的一瞬間，聽見里面傳來一聲悶響，像是拳頭砸在墻上的聲音。

這一夜，初穗在隔壁房間輾轉反側，直到天微亮才迷迷糊糊睡去。

隔天天剛亮，顧淮深便帶著離開了老宅。

接下來，老爺子會因為吃藥而大把發，形走樣。

他不想自己最后這副樣子被小輩們看見，早早便將兩夫婦趕走了，只留了鐘叔在老宅。

在去片場的的路上，車一片沉默。

初穗靠在車窗上，看著窗外飛逝的樹木。

“到了。”顧淮深的聲音低沉而克制。

初穗抬頭，片場外已經有不工作人員在忙碌。

解開安全帶，卻沒有立即下車。

“專心拍你的電影。”顧淮深提前開口打斷，目直視前方，“我接下來會很忙。”

“如果聯系不到我，去找林景。”

初穗大概能猜到顧淮深要干什麼，他想要在老爺子離開之前，把顧氏重塑一遍，讓老爺子徹底安心。

初穗想開口讓他工作的時候要注意，話還沒說出口，片場的助理不知道什麼時候認出了這輛車。

助理是知道和顧淮深的關系的，恰逢片場現在出了點意外。

助理顧不上多余的，知道初穗在車，焦急地敲響車窗。

不得已，初穗只好先推開門下車。

車門打開的瞬間，才發覺京北已經冬，涼意撲面而來。

“穗姐！”助理小林氣吁吁地開口，“組說海邊那場戲的布景出了問題，需要您...”

“我知道了。”初穗打斷，強迫自己把注意力轉移到工作上。

“去忙吧，我看著你進去再離開。”顧淮深的聲音適時響起，徹底阻斷了初穗接下來想要開口的話。

邁赫到片場的距離不到百余米，初穗能覺到顧淮深的目一直追隨著，直到走進片場大門。

片場里一片混。

主演程悅正和攝影師爭論著什麼，道組的幾個人圍在一起面凝重，副導演看見初穗，如見救星般沖了過來。

深吸一口氣，將私人緒狠狠到心底最深。

“聯系備用場地了嗎？”的聲音冷靜得不像話。

“聯系了，但是...”

“直接去備用場地。”初穗沒有任何停頓。

今天這場戲十分重要，容不得出現任何差錯。

接下來的十小時，初穗像一臺運轉的機，吃飯的時候也只是匆匆了幾口盒飯。當夜幕降臨，劇組終于收工時，才覺到一陣眩暈襲來。

好在最后完將今天的拍攝任務完了。

——

后面的日子像被按下了快進鍵。

初穗每天工作十個小時以上，協調拍攝、解決突發問題、指導演員表演。

鑼鼓的工作讓沒時間關心外界的任何事，把自己完全沉浸在電影的世界里，那里沒有復雜的，只有明確的鏡頭語言和敘事邏輯。

期間回過兩次老宅，陪著老爺子吃了晚飯，但都沒有見顧淮深。

后面才得知，那兩次他都去國外出差了。

兩周后，劇組按計劃飛往青市進行關鍵場景的拍攝。

這是最后的取景，拍完青市這場戲，這部電影便殺青了。

臨行前，初穗猶豫了很久，最終還是給顧淮深發了一條消息：【明天要去青島取景一周。】

但消息整整發一天過去，顧淮深都沒有回復。

初穗不知道有沒有看見，飛機起飛前兩個小時，在機場給他打過電話，但顯示無人接聽。

兩個小時后，劇組包機飛往青市的飛機正式起飛。

青市這邊已經下起來鵝大雪，溫度連帶著都比京北低了五六度。

拍攝進行到第三天時，初穗在片場暈倒了。

醫生診斷是過度疲勞加上飲食不規律導致的低糖。

被強制休息了半天。

“穗姐，您這樣不行。”小林急得快哭了，“顧總要是知道...”

“別告訴他。”初穗條件反地說。

距離上次去老宅，兩人已經整整半個月沒見面了。

中間聯系過了幾次，但很快，兩人都因為工作原因，匆匆掛斷了。

落地青市的第二天也就是昨天，初穗再次打開和他的聊天界面去，顧淮深依然沒有回復的消息。

倒是新聞推送了一條消息：《紈绔公子哥創造奇跡，顧氏集團第四季度業績暴漲》。

初穗點開新聞，照片里的顧淮深西裝筆，眼神平靜而淡漠，面對的恭維，寵辱不驚。

他看起來像一把出鞘的利劍，鋒芒畢卻冰冷疏離。

隔著薄薄的屏幕，初穗覺得他變了，但又說不出哪里變了。

初穗當天就出院了，明明按照計劃不需要這麼趕，但是心里莫名覺得很慌。

想要快點結束這邊的拍攝，回到京北。

來到青市的第五天，在初穗的極致下，進度終于到了拍最后一場戲時，初穗接到了來自顧淮深的電話。

這是自從上次分別之后，顧淮深第一次聯系。

看到備注，初穗心底卻沒由來得一慌，但還是按下了接聽鍵。

“爺爺走了，半個小時之前。”

顧淮深的嗓音很輕，卻像一把錘子，重重砸向初穗心口。

掌心的手機瞬間變得千斤重，幾乎要握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