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剩下最后的一場戲，終究還是做不到若無其事地在青市這邊拍攝。

當天已經沒有回京北的航班，初穗讓助理定了晚上凌晨兩點的那班。

等終于趕到京北，已經是凌晨四點了。

誰都沒通知，提前問了林景，得知顧淮深在老宅。

初穗打車趕往老宅。

凌晨四點半的顧家老宅籠罩在一片沉寂中，只有門廊亮著一盞昏黃的燈。

初穗推開沉重的雕花大門，寒氣隨著的腳步一同侵廳堂。

鐘叔披著外套匆匆迎出來，見到時明顯一怔：“夫人，您怎麼...”

“他呢？”初穗的聲音沙啞，眼睫上還凝著夜。

“二爺他...”老管家言又止地看向三樓臥室，“昨天下午從醫院回來后就把自己關在房間里 一直到現在都沒有出來過。”

他低聲音，“送去的飯菜原封不端出來，連水都沒喝幾口。”

初穗的心狠狠揪。

輕手輕腳地上樓，走廊盡頭那扇黑胡桃木門閉著，底下隙沒有一亮出，安靜得像座墳墓。

抬手想敲門，卻在及門板前停住。

指節懸在空中微微發抖，最終緩緩落下。

現在說什麼都太蒼白——顧淮深此刻需要的不是空的安...

初穗只后悔自己沒有在他只需要自己的時候沒在他邊。

里的氣力好像突然一下子被傾泄，慢慢坐在門前的地毯上，背靠著冰冷的門板。

老宅的地暖似乎壞了，寒氣從大理石地面滲上來，讓打了個寒。

抱膝蓋，將臉埋進臂彎里。

因為顧淮深的吩咐，三樓一整層樓現在沒有任何一個傭人敢上來。

在這一刻，兩人之間的距離仿佛不止是面前這一道門。

走廊盡頭的落地窗外，天漸漸泛青。

初穗聽著掛鐘的秒針走聲。

兩個小時后。

晨過紗簾漫進來時，鐘叔端著托盤上來，上面放著熱粥和小菜。

“夫人，吃點東西吧。”老人擔憂地看著蒼白的臉。

初穗搖搖頭，接過托盤放在側：“我先等他出來吃。”

這一等就到了正午。

當老式時鐘整點敲響時，后的門鎖突然"咔噠"一聲輕響。

初穗猛地轉頭，看到門開了一條，里面黑的。

臥室里窗簾閉，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威士忌和煙草味。

顧淮深已經回到臥室里，正背對著門坐在窗邊的單人沙發上，襯衫皺得不像話，腳邊散落著幾個空酒瓶。

“淮深...”初穗輕聲走近，卻在看到他的側臉時哽住。

他下冒出一片青黑的胡茬，眼窩深陷，形看著比前幾天新聞里的還要消瘦。

手里攥著老爺子常戴的那塊懷表，表鏈纏在他指節上勒出深紅的痕跡。

顧淮深知道是，但沒看，開口聲音嘶啞得不樣子：“去吃飯。”

“我們一起吃。”初穗罕見固執地開口。

房間里靜悄悄，顧淮深沒有回應。

初穗下心尖的酸。

隔了一會兒，旁邊傳來淺淺的一聲嘆息聲。

接著，“你先下去吧，我洗漱一下就下去。”

見他原意吃開，初穗心底已經滿足。

“好。”

離開前，初穗給他房間開了燈。

...

那天之后，顧淮深的話變得極。

也或許不是在那天之后。

可能自己拍戲這大半個月，他就已經是這樣一個狀態了。

初穗私底下悄悄詢問過羅西，問他顧淮深現在這種狀態他該怎麼辦。

羅西說他有嚴重的心理缺陷，如今老爺子的離世，對他更是一次巨大的打擊。

顧淮深是他見過最會藏，也是最偏執的一個病人。

目前，羅西表示自己暫時無法做什麼。

只能等到顧淮深自己愿意做出什麼。

羅西只能建議初穗在這段時間里多多陪伴他，盡量不要讓他一個人。

只是不知道是哪個環節出現了問題，從從老爺子離世到下葬這半個月里，顧淮深仿佛直接變了一個人。

電影已經殺青，初穗連殺青宴都沒去，這半個月他全程都陪在老宅里。

而顧淮深依然只是正常的上下班，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

除了話了點，他整個人正常得本看不出他正經歷著什麼。

——

十二月二十號，這天是老爺子的葬禮。

京北雨夾雪，寒意像冰錐，刺心骨。

按照老爺子愿，他葬在老夫人旁邊。

顧家的親友們圍在新立的墓碑前，黑的傘群像一片移的烏云。

初穗隨著顧淮深站在最前排，他一黑長大，背脊得筆直。

從初穗的角度，只能看到他蒼白的側臉和繃的下頜線。

旁邊的顧擎深手中捧著爺爺的像，黑白照片里的老人笑容慈祥，與此刻郁的天氣形殘酷對比。

獻花時，初穗看著顧淮深第一個走上前，他將一束白放在墓前，鞠躬，然后退后一步。

整個過程沒有一抖，連擺的擺都克制得恰到好。

葬禮流程有條不紊地進行著，顧淮深始終保持著那種可怕的冷靜。

只有當所有人都轉離開墓地時，初穗才捕捉到他落在最后，手指輕輕過墓碑上老爺子的名字，停留了不到一秒。

也許是提前幾年得知老爺子病的緣故，顧擎深看起來比顧淮深正常一點。

畢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顧淮深現在心底想什麼，估計只有作為哥哥的顧擎深最清楚。

他上前，手掌輕輕放在顧淮深的肩膀上 隨后用力握住:“該走了。”

墓園里麻麻百來號人，等回到老宅時只有他們幾個。

鐘叔一回來就躲進了房間，他跟在老爺子邊幾十年。

不比顧擎深他們淺。

溫覓打起神去了廚房給幾人分別一人煮了一碗姜湯。

喝完姜湯，顧家兩兄弟去了書房。

初穗則是回樓上臥室休息。

這段時間沒休息好過，剛剛在墓園站著的時候，有一瞬間眼前突然什麼都看不見。

掌心被狠狠用指尖握住才恢復了意識。

一直到回到老宅，都沒吭聲。

只見掌心里刻著兩道明顯的跡，初穗消完毒，了片創可便躲進了被窩里。

沒多久，意識再次模糊。

...

深夜，初穗迷迷糊糊之間，耳邊依稀傳來幾道腳步聲。

隨后便到手背上一陣刺痛，想醒來，但掙扎了許久，終究還是沒能功。

慢慢的，可能是藥效發作，初穗便徹底陷了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