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上。

顧淮深將初穗小心地放在副駕駛座上，自己卻沒有立刻發車子。

男人側過，借著車頂昏黃的燈，細細看著哭紅的眼睛和鼻尖。

初穗已經陷自己的緒當中，哭得肩膀一一的。

明白這個時候說什麼都沒有用，顧淮深看久了，也只是傾皺著眉從儲格里取出巾，作輕地敷在紅腫的眼皮上。

冰涼的溫度讓初穗下意識瑟了一下，顧淮深立即放輕力道，用指腹代替巾，一點點按著眼周的。

漸漸地，初穗平復下來。

“眼睛酸不酸。”

哭了得有半個小時。

初穗搖頭，淚水卻又涌了出來。

顧淮深依舊沒有出聲，只是默默陪在邊，偶爾耐心地用拇指接住那些滾落的淚珠。

他的手掌很大，能完全捧住半邊臉頰，掌心溫度過傳來，像是無聲的安。

“抬頭，”他突然指向車窗，“那邊有只雪狐，想看嗎。”

下意識地，初穗掀開蓋在眼皮上的巾，順著顧淮深手指的方向去，距離他們百余米，有片小樹林。

約間，能看見一抹雪白的影子在林間穿梭。

那是一只通銀白的雪狐，幾乎與漫天飛雪融為一，唯有那雙琥珀的眼睛在暮中泛著微。

它輕盈地躍過枯枝，蓬松的尾在雪地上掃出淺淺的痕跡，似乎是到來自于人類的視線，忽然停下腳步，回頭向他們的方向。

初穗不自覺地屏住呼吸。

雪狐靜靜地立在雪地里，歪著頭，像是在打量這對奇怪的人類。

顧淮深趁機將保溫杯遞到邊，里面是溫度正好的溫糖水。

一口下去，瞬間全都暖和了不。

“慢點。”他托著杯底，看著小口啜飲的樣子，眼神得不像話。

又過了一會兒，那只雪狐跑進樹林，一下子就不見了蹤影。

顧淮深也上了駕駛座，慢慢將車子往回開。

偶爾會側頭看一眼副駕駛，他的外套還裹在上，帶著淡淡的雪松香氣。

兩人默契地都沒再開口談論關于那個孩子的話題。

——

科考的工作艱苦的同時，也是枯燥的。

就比如，他們需要在接下來至兩個月的時間里每一天都需要對當地冰川態進行監測。

這邊氣候不穩定，突然的暴風雪是常有的事。

顧淮深來的第十一天。

他們在回去的路上，因為突然的暴風雪，迷路了。

“我們埋的熒標記...”初穗的攝像機鏡頭掃過雪原，取景框里只剩下吞噬一切的灰白，“全都不見了。”

的防寒面罩側結滿冰晶，呼出的白霧在鏡片上凝霜花。

Kim拽住串聯繩索，五個人像串凍僵的螞蚱一個連著一個用繩子連接在一起，確保不會有人因為意外落單。

繩子頭部是Kim，尾部是顧淮深，初穗在他前一個。

Kim后的秦方好摘掉被冰封住的GPS腕表，看著表盤玻璃已經裂蛛網狀，表十分嚴肅：“現在我們偏離預設路線至3公里。”

就半個小時前，暴風雪來得毫無征兆。

當時他們還按沿途的標記往回趕，轉眼間天地就變了一臺瘋狂的洗機。

Ben綁在雪橇上的設備箱正在以每分鐘兩厘米的速度向冰，捆扎帶在狂風中發出瀕死般的嗡鳴。

他們只好暫時先躲在一座冰底下，不過十幾分鐘的時間，等出來時，他們沿途標記的記號全部被風雪席卷，無一幸存。

迷路了。

即便手上有工，但面前一整片天地白茫茫，想要回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秦方好看著手里的儀許久，最終只說了一句話：“我們完了。”

確實完了。

暴風雪把天空和大地糅合一團混沌的灰，他們就像是被世界棄在某個角落。

“1992年杰西隊就是這麼失蹤的。”Kim的聲音在幾人之間響起。

.....

目前暫時只能按照大致的方位往回走，但只要路線出現偏差，們便需要花更多的時間來糾正路線。

將近三個小時的跋涉讓初穗的呼吸變得沉重，每一次息都在面罩上凝白霜。

踉蹌了一下，靴底突然踩空——

“初穗！”

顧淮深的聲音穿風雪。

他撲過去的瞬間，安全帶刮出刺耳的聲響。

初穗所在的方位是雪原的一裂，因為風雪的原因，剛剛那裂被厚厚的積雪蓋著，本看不出。

等踩下去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初穗懸在冰裂邊緣，鋒利的冰刃已經劃開的沖鋒，一抹刺目的鮮紅在雪地上綻開。

“抓我！”

顧淮深半個子探出裂，軍刀狠狠扎進冰層。

鮮從他虎口涌出，順著刀柄滴在初穗蒼白的臉上，像滾燙的淚。

當Kim和Ben把兩人拖上來時，初穗的傷口已經和料凍在一起。

顧淮深直接扯開自己的保暖襯，溫熱的膛上那道猙獰的傷口。

有了溫，冰晶在他們之間融化，混合著水滲進彼此的。

“你瘋了...”初穗抖的手指抓住他染的領。

顧淮深沒說話，只是將額頭抵住的，細細，甚至能察覺到他上細微的抖。

不知道是被凍的，還是后怕。

Kim在前方突然高喊：“前面有駐營地!”

另一邊，顧淮深直接把初穗背起。

口的浸了他后背的料，溫熱粘稠，是這片冰原上唯一的熱源。

走著走著，顧淮深逐漸開始收了手臂，語氣比飄落下來的雪花還要輕:“不管有什麼意外，你都必須要好好活下去。”

“我可以為你殉，但你不可以。”

他這話來得莫名，聽得初穗心慌，“你放我下來吧..”

初穗的過他耳廓，已經凍得發紫，“你的傷...”

“穗穗...噓，安靜一會，我沒事。”男人幾乎是在用氣音跟自己說話。

初穗的眼眶發熱，卻流不出淚來——極寒已經讓的淚腺凍結。

開始力，最后只能將臉在他染的后背上，聽著他微弱的心跳。

“到了！”Ben的聲音突然響起。

冰天雪地中，前方出現了一個小型的廢棄屋子。

Kim撬開了門鎖，顧淮深幾乎是跌進室的。

他小心翼翼地將初穗放在簡易床上，自己卻直接跪倒在地。

燈下，初穗這才看清——他的前不知何時也被冰刃劃傷，鮮已經浸半邊子。

“顧淮深...”

初穗的聲音在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