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淮深靠在破舊的墻邊，口纏繞的繃帶已經滲出。

Ben剛剛用最后的醫用酒為他消毒時，他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初穗站在旁邊，手里無意識地攥著攝像機，整個人籠罩在一種罕見的慌中。

后面給他喂水的時候，初穗甚至能明顯他正在失溫。

秦方好皺著眉，從未見過這樣的初穗。

...

另一邊，Kim在休息了半個小時后，便去附近探路了，畢竟這麼干待下去也不是辦法。

一個半小時后，Kim憑借周圍的風向與雪層堆積形態，功找到了回去的大概路線。

有驚無險。

顧淮深在醫院搶救了一天一夜，才被推出手室。

醫院的暖氣開得很足，初穗卻仍覺得冷。

不是上的冷，是心理上極度后怕之后的生理反應。

坐在病床邊的椅子上，看著顧淮深蒼白的臉陷在雪白的枕頭里。

點滴瓶里的緩慢滴落，順著明管子流進他青筋明顯的手背。

醫生說他嚴重失溫失，加上傷口染，至要觀察三天。

Kim特例允許離隊兩天在醫院照顧顧淮深。

現在距離他手結束已經過去三個小時，顧淮深還沒醒，初穗便這麼在病床邊看了他三個小時。

這小半月，吃喝拉撒他都跟著他們一起，放著堂堂的太子爺不做，偏偏跑來這里苦累。

還差點連命都丟了。

初穗看著他，腦海里都是他昨天那句“我可以為你殉，但你不行。”

——

夜深時，顧淮深已經醒了。

護士來換藥。

初穗看到繃帶下那道猙獰的傷口——冰刃劃開的皮外翻著，十分猙獰。

護士換好藥離開，顧淮深眼神示意坐到自己邊來。

“睡上來。”半個小時前，顧淮深醒的時候，初穗正趴在病房里的沙發扶手上睡著了。

初穗下意識搖搖頭，雖然顧淮深的病床比一般的大，但擔心半夜睡了到他上的傷口。

“穗穗...上來。”

“你不在邊，我睡得不安穩。”

最后，初穗簡單洗漱過后，還是上了病床。

小心翼翼地側躺在病床邊緣，生怕到顧淮深的傷口。

病床確實比普通的大些，但容納兩個人還是略顯擁。

盡量不到他，小心翼翼的作看得顧淮深想笑。

“再過來點。”顧淮深的聲音從后傳來，低啞卻溫，“都要掉下去了。”

語音剛落，顧淮深手臂輕輕環過的腰，將往后帶了帶。

上他的膛，隔著薄薄的病號服，能清晰地聽到他有力的心跳。

“疼嗎？”輕聲問，指尖輕輕了他口的繃帶。

“不疼。”他答得很快。

初穗瞪他：“撒謊。”

顧淮深低笑，腔的震傳遞到上：“比在雪地里好多了。”

窗外的雪停了，月過半拉的窗簾灑進來，在病床上鋪了一層銀白。

初穗抬頭，看見顧淮深正垂眸看，眼底映著細碎的，像是裝了整個極地的星辰。

“睡吧。”他輕聲道，手指穿過的發，作輕得像在什麼易碎的珍寶，“我在這兒。”

他說完，卻見初穗還直愣愣地看著自己。

顧淮深忍不住抬手了的眼尾:“怎麼了”

男人以往還在害怕，“穗穗，我有分寸，死不了。”

“殉這玩意，咱倆用不上，放心。”

初穗突然俯，在他側臉下顎落下一個輕如雪花的吻。

“我跟總部那邊合同簽的是三年。”

說完，初穗閉眼，聽著他平穩的呼吸聲，覺得這狹小的病床比任何地方都要安心。

不知過了多久，半夢半醒間，覺有溫的落在額頭上——輕得像一片雪花，卻燙得讓心尖發。

距離離開京北有兩年了，前十個月的時候，世界各地跑，直到后來偶然在歐洲遇到秦方好，機緣巧合之后這才加了現在的科考隊里。

顧淮深住院住了三天，期間林景也來了。

前兩天初穗全程陪著，最后一天初穗一不在，他便讓林景辦了退院手續，下午便坐上了回國的飛機。

——

鮮有人知道，后面兩年，初穗每到一個新的科考地點，京北總會有一個男人飛過去，陪一星期左右。

不管那個地方多遠多危險。

幾個月后。

格陵蘭島的暴風雪夜，初穗在科考站的窗邊發現一個悉的影——顧淮深正站在極下，黑大上落滿晶瑩的雪粒。

“你怎麼...”推開鐵門，寒風卷著雪花撲面而來。

“休假。”他輕描淡寫地說，卻從懷里掏出個保溫杯，“姜茶，喝點。”

杯壁還帶著他的溫，驅散了初穗指尖的寒意。

再后來，在魯的安第斯山脈，初穗結束測繪時，帳篷外傳來悉的腳步聲。

顧淮深蹲在海拔五千米的營地口，正用微型氧氣罐給的設備充電。

“信號太差。”他皺眉擺弄著衛星電話，“下次讓Kim別選這麼偏的地方。”

最危險的一次是在阿拉斯加。

初穗的科考隊遭遇了罕見的極地風暴，通訊設備全部失靈。

獨自外出檢查氣象設備時，暴雪突然加劇，能見度瞬間降為零。

顧淮深當時正在紐約參加一個重要會議。

接到這個消息后，他直接中斷了談判，在暴風雪中輾轉了三趟航班，最后駕駛租來的雪地托深極地。

后來初穗在病床上醒來，看到隔壁床的顧淮深正在用筆記本電腦理工作郵件，已經見怪不怪了。

那兩年，始終不是獨自一個人度過的。

初穗從未問過他如何協調國行程，就像顧淮深從不提及那些輾轉的航班、暴風雪中的長途駕駛，或是他辦公室里越攢越厚的極地生存手冊。

某天在雨林里，初穗偶然翻開他的護照——簽證頁麻麻蓋滿印章，每一頁都標注著小小的經緯度坐標，連起來正是這些年的科考路線。

初穗還記得之前問過他，顧擎深允許他每次一離開就離開這麼久嗎。

對于這個問題顧淮深只回答了四個字:“商務考察。”

初穗看著手里這本厚厚的護照:“顧總。”

將護照扔還給他，聲音里藏著笑意，“你的'商務考察'范圍真廣。”

顧淮深從容地接過，指尖在某頁停留——那是他們分別兩年后初遇的西伯利亞雪原坐標：“嗯，有個項目...追了兩三年還沒完工。”

項目本人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面前這個男人的意思。

隨后頭也不回地走出帳篷。

不想回他。

直到合約最后半年，初穗科考地點換了兩三個地方，卻都不見顧淮深的影。

習慣是一個可怕的東西。

他沒有聯系，亦沒有給國通電話。

直到后來，合約到期，初穗回國。

時隔半年，兩人在秦安機場因為紀隨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