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鍵這小貴人垂著眉眼,乖巧順,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家王公貴族后院深閨里未曾出閣的小姑娘家呢!
太后真是說不出心里的滋味,想著這小娘子纖細水靈,年紀也小,自己那皇帝兒子往日里袞袍威嚴,寡淡冷靜,看著也是一個正經皇帝,結果昨晚一整夜——
太后覺得,這事還真不能怪人家吧,要怪就怪自己那皇帝兒子,這不是欺負人家小嘛!
關鍵這還曾經是自家親孫子房中人兒啊!
太后就這麼盯著阿嫵,心思百轉千回的,最后到底心疼兒子。
想著兒子這幾年,后宮也沒他能看上的,都多久不曾臨幸后宮了?之前也勸過,重新采納幾個新鮮人兒,后宮看著熱鬧,他也能有幾個新人侍奉,可他自己不愿意。
現在好不容易有了這麼一個可心的,也只能認了。
想通了后,心里也好了,看著阿嫵竟越發順眼。
其實多還存有一些不可言說的私念,自己兒子后宮多年無出,以至于只有太子和德寧公主兩個,到底子嗣單薄,如今新進的小貴人,能得皇帝這般寵,說不得是新人,有那新福氣,又耕耘得勤勉,回頭后宮就能添喜了。
當然這種話卻是不好說的,只是自己心里一個念想罷了。
于是便又細細問起阿嫵,諸如原本是哪里人,都經過什麼事,阿嫵不得照實說了,只是略過了陸允鑒,又輕描淡寫了太子。
太后聽著:“我們大暉后宮素來不重出,只采選尋常良家,說起來你這出也說得過去,以后安分守己,用心侍奉皇帝,若閑來無事,也可以來哀家這里坐坐,哀家往日也會念經,你也從旁聽聽。”
阿嫵覺太后似乎看自己順眼了,當然忙不迭地應了。
太后又提起年紀小,不懂宮中規矩,要好好學規矩,說起宮中給后宮妃嬪授課講學一事:“讀讀《孝經》,《訓》,也跟著學學經書,你不是之前在延祥觀讀過經嗎,以后每日都過去聽講學吧。”
阿嫵:“……是。”
心里十分不愿的,本想著找機會求了景熙帝,不要自己去學,沒想到太后也這麼說,看來是推辭不過,只能認了。
太后自然看出著頭皮說是,于是只做沒看到。
心里卻想,這小娘子看上去心還算單純,小孩兒一樣,慢慢教吧。
——這皇帝啊,不找個溫順細致的,反而找了這麼一個,諸事不懂,以后日子長著呢,他且頭疼去吧。
當下又細細問了一番,知道阿嫵學琴一事,太后也是沒想到。
笑地道:“他自己于此道,便要你學——”
嘖嘖,太后在心里嘆息,怕不是琴棋書畫都要給這小貴人安排上,還得手把手地教人世故,心,他自己親閨都未必讓他費這心思呢!
阿嫵覺得太后此時的笑意,很是意味深長,說不上來,不免有些赧。
太后卻笑呵呵地道:“你到底年紀小,得仔細養著子,可千萬別虧空了。”
便吩咐廚,這幾日早間時候,給阿嫵燕窩羹補著,晚間再多加一道菜。
太后道:“昨日哀家吃的那道桂花甲魚湯,倒是極好,今日記得給寧貴人備著。”
阿嫵一聽吃的,神抖擻起來,被迫講學的煩惱也減淡了,這次認真叩謝。
太后看這樣,猜著這孩子是個饞的,便又叮囑道:“不可貪,你年輕,吃什麼只記得淺嘗輒止便是,若是貪多,不克化,那反而于不利。”
阿嫵連連點頭稱是。
臨走前,太后提起要給皇后請安:“如今皇上心里惦記著你,你切記不可因此忘了本分,皇后為六宮之主,你記得去請安。”
等到終于告退時,阿嫵腳步特別輕快,覺得自己以后的日子一定是滋滋的。
太后自然是不喜自己的,可木已舟,作為皇帝的親娘,到底是偏向了皇帝吧,所以連帶著看自己也順眼了,聽好一番念叨,簡直仿佛老祖母一般!
阿嫵倒是對這太后多了幾分喜,想著既對自己好,那自己以后每日多來請個安吧!
出了寢殿,正要往外走,誰知道迎面看到一個俏的小娘子進來。
那小娘子生得靈,著一珍珠衫,珍珠璀璨圓潤,襯得這小娘子越發金尊玉貴。
阿嫵覺這小娘子和后宮妃嬪的覺都不一樣,有一種理所當然的張揚和傲氣。
之后瞬間明白,這是德寧公主。
這是第一次正面看到德寧公主,生得倒是好看。
阿嫵便微彎,給德寧公主施禮。
德寧公主看了一眼,視線便落在發髻上,發髻上配著紅喇子雕刻的小葫蘆發簪,流溢彩,也有幾分頑皮,很是可人。
這讓覺到了什麼。
父皇命人雕了一批件,都是海外珍稀玉石做的,最近拿到手,自然喜歡得很,心花怒放,可是現在,看著阿嫵頭上佩戴著的這件,竟覺和自己的有異曲同工之妙。
德寧公主便不高興了:“你倒是有些面生,是哪個殿的?”
阿嫵恭敬地自報家門。
德寧公主聽說,眉頓時挑起來了:“原來是你,本宮之前見過你,在我皇兄的府中,你那時還是我皇兄的——”
這話說到一半,生生被一旁嬤嬤攔住。
那嬤嬤臉都白了,拼命給德寧公主使眼。
縱然是金枝玉葉,帝王唯一的兒,可是這種事是隨便說的嗎?大家不過看破不說破罷了!
歷朝歷代,皇宮苑,誰家沒點齷齪事,把閉才能活得長久!
然而德寧公主卻很不屑,從上到下打量了阿嫵一番:“模樣是極好,本宮看著也是喜歡的,不過,到底配不上這頭上發簪吧,這等件,你也配戴?”
阿嫵聽著這話,也多意識到了。
頭上戴著的這件是昔日南瓊子時,景熙帝送給的,估計當時景熙帝也沒想到自己有一日會和德寧公主遇上。
這玉石到底罕見,不同于尋常金銀頭面,正因為,若是遇到類似的,便難免多想。
此時聽了德寧公主的話,自然并不舒服,不過也明白,這是金枝玉葉,是景熙帝唯一的兒。
妃子可以進冷宮,太子妃也可能彈彈,但是兒,還是親兒,這是自己沒辦法比的。
只能避其鋒芒。
于是垂下眼,恭敬地道:“公主說的是。”
說完,抬起手來,順從地取下發上的簪子:“以后妾收起來,不會佩戴了。”
阿嫵竟如此識趣,這倒是讓德寧公主沒想到,正擺開架勢要好好教訓對方一番。
如今一拳出去,沒想到到這麼一個柿子。
愣了一下,看了看阿嫵,竟無從下手。
畢竟欺負人的事,也是頭一次干。
于是只能擺出一臉不屑的樣子,昂著下,居高臨下地道:“你明白就好,以后謹遵本分吧!”
說完,便大搖大擺地進去寢殿了。
阿嫵略回首,看著德寧公主的背影,之后緩慢收回。
想起南瓊子時,景熙帝所說的話,言語中顯然對自己兒并不滿意。
怪不得呢……一點不像景熙帝呢。
也幸虧景熙帝兒,不然這公主只怕早著手帕子哭了。
阿嫵著手中的紅喇子小葫蘆簪,心想,自己的對手還有很多,不必再招惹一個,反正這德寧公主……先不搭理!
一個被寵壞的孩子罷了!
**********
離開太后后,恰好眾妃嬪前去給皇后請安,惠嬪也在,阿嫵趁機跟上。
心想,才不要日日給皇后請安呢,誰有那功夫。
就去一次,算是敷衍過去,以后就裝傻不提了。
等下阿嫵隨著眾人來到回殿。
這是頭一次來皇后的回殿,上一次給皇后請安還是在太后的昌壽殿。
夾綢簾被挑開,里面傳來的香,不知道是什麼香,外面并不常見的,輕淡好聞,暖融融的。
待進其中,阿嫵穿了白綾布的腳輕輕踩踏在地上,之后跪下,給皇后磕頭。
這是第四次見皇后了,第一次是在延祥觀,還是小心翼翼的小道姑,前途渺茫;第二次是落在陸允鑒手中,著抖的雙肩,兒家的面被人撕得碎,任憑皇后和陸允鑒居高臨下地打量,仿佛在打量一條狗。
這兩次,一次比一次凄慘。
第三次是壽昌殿,皇后突遭打擊,驚慌之下試圖螳螂擋車,想打。
可是已經晚了。
如今第四次,阿嫵已經有了足夠的底氣,貴人的份并不算高,但足以讓以帝王的妾自居。
帝王的妾,新納進來的,皇后總該有幾分賢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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