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被狂風席卷著從宮門前飛重重宮闕,落了議政殿中。
秦小王爺秦瑯的名號在京城可謂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鎮北王年前回北境去了,要不然今日這議政殿上,不得要來一出“殿上教子”。
曾做過秦瑯先生的梅太傅也因為今日嫁告假在家,恰好不在。
天地君親師,只有天地君王在此。
放眼整個朝堂能制秦瑯的人,竟一個都沒有。
仇敵倒是有一個。
文武百都默不作聲地打量著李相。
隨著侍層層往外通傳,“宣——秦瑯殿!”
不多時。
著一襲紫,腰纏白玉帶的秦瑯就應聲上殿來。
他生得極好,劍眉鬢,桃花眼多,若是個子定是禍國殃民那一掛的,偏生了八尺之軀,便是十十的紈绔風流。
皇帝問秦瑯,“夫妻一,你卻敲登聞鼓前告妻,是為何故?”
秦瑯道:“夫妻一不假,但夫在前妻在后,是以夫為妻綱,我前告妻亦是為了以正夫綱。臣要狀告沈若錦,不守婦道,不事夫君,剛親第三日就跑到西疆去帶兵抗敵,還差點死在了戰場上。害得我千里追妻,勞心勞力還破了財!”
他越說越大聲,“我還要狀告沈若錦的阿公沈老將軍不知變通,在西疆待了那麼多年,時不時拿俸祿補士兵,以至于家徒四壁,連收買西州城都護的銀錢都沒有!以至于在大戰發時,西州城的楊都護不給他們送糧草,不發援軍!”
李相等人聽到這里哪還有不明白的。
這哪里是前告妻,秦瑯分明是替沈家祖孫屈來了。
李相同一眾黨羽們使了個眼,想開口打斷。
秦瑯本不給他們話的機會,“明明用銀錢可以解決的事,沈家祖孫二人非要把事搞得這麼麻煩!沈若錦每天忙著打仗,一心都撲在戰事上,完全不管我的死活,我跟說給楊都護送點禮一切都好辦了,非不聽!”
秦小王爺看著還真氣憤的,高聲道:“就因為沈家祖孫如此特立獨行,搞得朝堂諸位大人們都難做,辜負了皇上的重托,也辜負為之賣命的數萬士兵,更辜負了天下百姓的期盼!但臣深皇恩,辜負誰都不能辜負皇上,所以今日特來前告妻,大義滅親!”
話聲落下。
議政殿上安靜如斯。
李相黨心里罵娘,以前聽說秦小王爺四惹事,跟人打架從沒輸過。
可沒人說過,他口才也如此了得啊?
徐大人等清流,一開口還對秦瑯吹胡子瞪眼的,以為他是真的來告妻。
那曾想一番話停下來,心氣都順了。
簡直爽麻了。
要不是秦瑯出尊貴,是鎮北王府的小王爺,不論如何都要把他拉到史臺去做言。
見天的參李相,看參不死他!
元嵩怒道:“膽大妄為!你當真以為朕聽不出來,你在假意告妻,實則為沈家祖孫開?”
“皇上明鑒。”秦瑯不慌不忙道:“我告妻是真,沈家祖孫在西疆做了什麼我也是親眼所見,我只是將實稟告給皇上,是非對錯自有皇上定奪。至于我,的確對夫人一心只有戰事沒有我,不滿已久。還請皇上為我做主!”
“為你做主?”
元嵩都被秦瑯氣笑了。
原本沈若錦在西疆做的那些事,單一件拉出來都夠砍好幾次頭的,秦瑯這麼一鬧,避重就輕,既為沈家祖孫開,又拿楊萬雄有罪在先說事。
皇帝若要賢明之名,就不能再輕易給沈家祖孫定罪。
這個秦瑯,一直都被人低估了。
秦小王爺干啥啥不上心,護妻第一名。
“楊萬雄是何人舉薦?”
元嵩知道秦瑯想要的本不是替他做主,而是為沈家祖孫開,直接就問起了楊萬雄是誰舉薦的。
殿上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最后還是李相站出來說:“回皇上的話,若是老臣沒記錯的話,楊萬雄二皇子舉薦朝的。”
“元啟。”元嵩冷笑一聲。
現在二皇子遠在遇水城,基本是問責也問不到他頭上。
幾個皇子見父皇點到元啟的名字,都暗自抹了一把汗。
“對了,還有二皇子。”秦瑯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再次開口道:“在遇水城的時候,我就跟沈若錦說,一切都由二殿下理就好,要把所有事都理好了再由殿下,害的殿下忐忑了好幾日,以為沈家握著兵權不肯放。”
何止是二殿下怕沈家祖孫不肯放下兵權?
龍椅上這位,顯然更擔心。
秦瑯一邊告狀,一邊把事都說了。
如今沈家軍都到了二殿下手里。
沈家祖孫是由石向義帶著西州兵押送回京的,秦瑯跟皇帝告狀的時候說,他怕沈若錦半路跑了,還帶著衛看押。
結果這一路上,人家祖孫倆沒打算跑,還催著石將軍快些趕路,早點回到京城。
當然,李相一黨也不可能放任秦瑯一個人在這講片面之詞,一個個流開口質疑秦瑯這些話是否真實。
于是,這一天。
秦瑯在殿上舌辯群臣,一戰名。
徐大人等清流言就沒有開口的機會。
秦瑯甚至在同人爭辯的時候,還不忘暗示皇帝,三年前的屈辱早已為過去,現在是我們大齊贏了。
過去的一切都可以翻篇。
自從沈若錦到了西疆之后,先殺西昌元帥,后斬賀拓,連西昌大皇子穆昊都死了,三皇子穆康又是重傷,現在也就是咱們大齊不想繼續打仗。
要是還想繼續打,整個西昌都能攻下來,還老想著三年前那點破事做什麼?
當然這些話,不能拿到明面上來說。
都是秦瑯跟李相黨吵架的時候,順帶的。
沈家忠義。
三年前的事,沈老將軍一個字都沒跟人提。
元嵩高高在上太久了,不能容忍自己人生的污點被那麼多人知道。
但現在……
大齊戰勝了西昌。
一切都跟過去不一樣了。
外頭侍來報,說沈家祖孫回京審,跪在了宮門前。
皇帝沉許久,終于開口:“召沈家祖孫覲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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