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純熙本就沒辦法從狗男人那張里聽到什麼靠譜的回答。

但沒關系，遲早會知道的。

于是，憋著一口氣，是到了工儀式當天。

狐貍的尾總算是藏不住了。

儀式當天，沒課的同學紛紛跑來院湊熱鬧，姜純熙也拉了陸聆過來，混在人群里，推搡來推搡去。

“你老——”陸聆急避險，環顧四周后，確定沒人聽到才解除警報，改口：“嗎嘍王魅力大嘛。”

“托吧。”

說不定來參加的同學有學分之類的。

畢竟對于大學生來說，加學分比發錢的力還大。

姜純熙瞄了眼搭建的看板前的男人，視線還未來得及移開，就被男人目擒住。

越人山人海，他的視線直奔而來。

明晃晃、直勾勾。

有那麼一瞬間，姜純熙覺周遭的同學都消失了，眼里只看得到段聞洲。

好在陸聆曲肘推了一把，把拉回神，“發什麼呆啊，嗎嘍王在看你誒。”

訥訥道：“我知道。”

他們還對視了。

姜純熙匆匆偏開目，忽地在心底生出一心虛。

局促。

剛剛那種背著所有人對視的景，沒由來地讓回憶起前兩年還在姜家的時候，還是陸星延朋友的時候。

明明都結婚了，腦子里居然還是背著別人的畫面。

天吶！

姜純熙狠狠地晃了晃腦袋。

真是和段聞洲待久了，想的凈是些不彩的事。

像只跟自己置氣較勁的貓，搖頭晃腦，落在男人眼里可得。

臺上的男人垂首，彎一笑，惹得臺下一片此起彼伏的“哇哦”，七八舌地問段聞洲在笑什麼。

段聞洲清了清嗓音，平靜而溫吞地回答：“想起我太太了。”

他遲疑片刻，像是在猶豫要不要說接下來的話。

臺下起哄聲越發熱鬧。

茸茸的腦袋逐漸偏向視線之外，男人撓了撓鬢角，像是竇初開的青害，說：“我太太可得像只貓。”

“我想了。”

狗糧滿天飛，同學之間嘰嘰喳喳地討論，羨慕段聞洲太太的命好，嫁了個多金帥氣還深的老公。

姜純熙慌地扭頭就走，逆著人流，貓著腰鉆出去，逃離了現場。

陸聆見狀，立馬追上，以為是不開心，“怎麼了？”

陸聆跑到跟前，彎下腰去看孩的臉，意外發現眼角眉梢都是緋紅，“好——紅！”

姜純熙嗔：“你不許講話。”干解釋：“是天熱。”

姜純熙抬手在跟前扇了扇，撥弄幾下領口，讓風鉆進來。

“才四月份……”

陸聆一言難盡地豎起四指頭，仰頭看了看太，“沒那麼熱吧。”

怎麼說，明京也得等到五月才開始有氣溫升高的跡象啊。

姜純熙理所當然，睜眼胡謅：“全球變暖吧。”

那不然呢？

還有什麼理由。

剛剛段聞洲又沒看著眼睛說想太太，也不會有誰懷疑人群之中的會和矚目焦點的段聞洲有什麼牽扯。

所以一沒害，二不張。

臉紅，純粹是因為天熱、人多，空氣流通不暢所致。

明京的天，真是的啊。

-

說熱，陸聆就跑去食堂冰柜給買了支冷飲。

說人多，就拉著去對面教學樓的二樓觀看工儀式。

冷飲、風口，完解決了姜純熙提出的訴求。

咬了一口冰，凍得齜牙咧，都歪了，好一會兒才適應這個溫度，口齒不清地問陸聆：“干嘛要執著于看這個儀式。”

“你前幾天還說，要在工儀式上發現你老公的狐貍尾。”

陸聆沖豎了個中指，“合著某人隨口一句，自己都沒放在心上哦。”

“怎麼，段太太，你是知道你老公為什麼捐樓了？”

“……不知道。”姜純熙把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好吧，看下去。”

“看把你勉強的。”

“沒有嘛，好聆兒。”挽著陸聆的胳膊，下顎在人肩上，哼唧哼唧地撒，“我就是故意這麼說，為了考驗你是不是真心想陪我看這場工儀式的。”

“得了吧，姜純熙，你跟你老公學那些歪腦筋了。”

“好吧，我向組織進行深刻反省。”

悶悶應了聲。

倆姑娘趴在二樓的護欄上往下看。

風呼呼地吹，姜純熙還得吃掉手上的冰。

樓下，到段聞洲給教學樓命名的環節，現場變得安靜了很多。

他跟前的課桌上平攤了一面紅紙，充當禮儀小姐的志愿者遞上筆墨。

段聞洲起袖子，接過筆在紅紙上落下三個大字。

姜純熙看不見他寫的什麼。

點開手機的相機放大數倍后，看清了。

熙聞樓。

站在前排的同學下意識提出疑問：“為什麼取這個名字？”

段聞洲看向提問的那位同學，眼里多了幾分贊許的目——

問得好。

這樣有眼力見的人才就該為他們公司效力。

同學一臉懵，顯然并不理解為什麼段聞洲會用如此欣賞的眼看他。

可能是他太優秀了吧。

“各位同學肯定聽說過以下兩句話。”男人放下筆，相貌堂堂，冠楚楚，就連開口也是一派冠冕堂皇。

姜純熙努努。

不諳人世險惡的小姑娘，太容易被他這副斯文表象給騙到了。

換作認識段聞洲之前，遇到這樣的事，肯定也會興致沖沖地和朋友討論關于段聞洲的一切，做一些被段聞洲看上的癡心夢。

但現在，只想翻白眼。

——這個人又在裝什麼？

“朝聞道，夕可死矣。”段聞洲溫聲介紹：“夕聞二字的其中一部分含義就是取自于這句話。”

“那為什麼不直接取朝聞樓？”另一位同學提問。

姜純熙踮起腳尖，豎起了耳朵聽。

男人視線忽然飄了過來。

眉梢一挑，似乎是在為抓包看而到得意。

皺鼻輕哼，做了個抹脖子的作。

——要是敢暴，就鯊掉他。

他視而不見地收回目。

姜純熙瞪大眼睛，氣勢洶洶地沖到樓梯口，又折返回來。

這作看得陸聆一頭霧水，“干嘛呢，寶兒。”

“泄憤。”

吐出倆字，再次趴到護欄往下看。

正好聽到段聞洲回答那個問題，他說：“圣人朝聞道，我非圣人。”

九個字，瞬間贏得在場一片掌聲。

靜下來后，段聞洲繼續解釋：“第二句話，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我將原先的‘夕’字改這句話里的‘熙’，便是希諸位同學能夠恪守本心，勿要因為一個‘利’字而背離初衷。”

他說的話實在是漂亮，功給在場觀眾灌了一口湯。

難怪段家的傭看不清們家聞洲爺到底是個怎樣人面心的存在。

真不能怪別人，段聞洲太會裝了。

他就是有這個能力，偽裝得人相信他表里如一，他就是表現出來的那樣風霽月。

君子如珩，羽昱耀。

在命名之前，確實不知道段聞洲的意圖，但“熙聞”二字一出來，瞬間就懂了。

在能接的程度之，段聞洲用他的方式暗宣誓主權。若干年后，甚至百年之后，他和的名字都會在一起，高懸于即將被建的那棟樓之上。

“今后，段氏集團將積極同明京大學各學院展開合作，攜手為明京學子的未來之路添磚加瓦。”

隨著他最后一句話的落下，工儀式宣布結束。

掌聲經久不息。

陸聆聽得熱淚盈眶，“寶兒，你老公講得太好了。”

“他是什麼樣的人，你還不清楚嗎。”姜純熙一句輕飄飄的話，瞬間點醒陸聆。

一激靈，咂舌：“哎，該說不說，聞洲哥很適合干傳銷啊。”

姜純熙：“……”

“不過話又說回來，他壞是真的，你也是真的。”

陸聆一聲長嘆：“這就是命運吧，命運要你上一個壞男人。”

姜純熙用力勾住手臂，拉著下樓，一副清心寡的口吻：“陸二小姐，請你看點漫。”

“吃飯去了。”

-

樓下，散場前。

一生住段聞洲，“段老師，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他習慣瞥了眼對面那棟樓二樓，沒看到貓的影子。

角笑意淡了幾分，剛要開口拒絕，余便注意到從樓道里出來的孩。

眉目舒展，他點頭，示意對方繼續說。

“段氏集團此前都沒有明京院有過合作，為什麼此次會想到給院捐贈教學樓？”

沒離開的同學紛紛豎起耳朵，想要聽一個從正主口中說出來的答案。

再怎麼方，那也比段聞洲和們老頭院長有染這個猜測靠譜可信得多。

“我太太讀的也是院。”他刻意選擇了一個模糊的說法：“是我太太的母校。”

“母校”這個詞，總是會下意識讓人聯想到已經是畢業的份。

因此，不會有人能想到，他的段太太此時還在讀大三。

甚至，就在不遠，距離他幾步之遙，將他說的話一字不落地聽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