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硯舟傍晚四點鐘到的北島，先回酒店，行至電梯間時腳步忽然頓了頓，宴會廳的大門敞開著，接近典禮臺的位置璀璨明亮。

他遠遠瞧見個影，坐在高腳架上。

淡的鮮花如瀑布般傾瀉而下，恢弘而夢幻。

穿著樣式簡單的白襯衫和牛仔，樣子專注，將手上鮮花一朵朵點綴在面前的巨大畫布上。

賀硯舟默默站了有一會兒，拿出手機，對著眼前的畫面按了下快門，沒有驚，轉上樓去。

和各部門簡單了下，他返回辦公室，一眼瞧見桌上花瓶里的鮮花。這花放在這兒應該時間不短了，花瓣微微打蔫，但不影響觀。

賀硯舟一種都不認識，只覺得白的藍的搭配起來看著很舒服。

他接了杯純凈水倒花瓶里，視線一轉，見在花瓶底下的便簽紙。

出來看，不放松地笑了笑。

的字跡秀氣不失骨，筆畫規范，沒有故意拖長的橫豎或撇捺。要不是看見這張字條，他幾乎忘記上學那會兒也曾留心過的筆跡。

賀硯舟快速看一眼時間，準備赴酒局前，先空去店里打個轉。

此時朱序剛剛換下臟服，準備關燈回家，一轉頭，見他站在門口，竟一時怔住半天不知說什麼好。

一月未見，他剛修剪過頭發，人是清爽的，但眼神間難掩疲憊神。

他單手兜，另一側手里拿著一束紅玫瑰：“要關門了？”

“今天累了，想早點回去休息。”

“正好我先送你。”他把玫瑰遞給。

朱序雙手去接：“我這里就有紅玫瑰，賀總多浪費。”

“在機場順便買的。”賀硯舟看著，素著一張白凈的臉，似乎剛剛用水洗過沒有，額頭頰邊還掛著水珠。

他忍不住抬手，指腹抹了下漉漉的鼻梁。

朱序不自覺也跟著他蹭蹭鼻子，抬眸看著眼前這人：“不怕我轉頭賣掉？”

“送你的，隨便怎麼置。”他笑說。

朱序低頭看那花，是捧卡羅拉，藍調正紅的，花朵大而飽滿，開得正艷。

忽然想起他對紅玫瑰的詮釋——熱烈而直接。

心中咚一聲重響，沉默著，又忽然想起他應該只認得玫瑰，或許連品種和花語都不清楚。是否是自己解讀過度了。

卡羅拉很，上的刺卻而集，輕易不想的。

朱序說：“好漂亮，謝謝。”

賀硯舟瞧出驚喜未達眼底，仍笑著，順道：“喜歡就好。”

他稍后有事，先繞路把送到小區外，車子片刻未停地掉頭開走了。

朱序將那束玫瑰帶回家中，拆開包裝養在玻璃花瓶中。

轉天，去了趟典禮現場，站在二樓的連廊，看下面高朋滿座。

大屏幕上循環播放著這對新人相的點滴，在眾人的喝彩聲中，花瓣帶著祝福從上方紛紛落下。

新娘盛裝出席，渾上下珠寶氣。

當伴將鉆戒戴在孩無名指，幸福地拭著眼尾的淚，下面掌聲四起，有些觀禮者也不免落淚。

朱序雙手撐著護欄，心毫無波瀾。

“在想什麼？”后面忽然有道低沉聲音。

朱序回過頭來，見是賀硯舟。

直：“在想那孩的臉上，今后還會不會出現同樣的笑容。”

賀硯舟背著手，向下瞧一眼：“不會。”

朱序略頓。

他說：“‘同樣’的概率本就很低，除非拿尺子量量笑容弧度。”現場環境嘈雜，他稍微著一側肩膀，靠近些，以便聽得清。

朱序不免被逗笑：“你這回答好嚴謹。”

賀硯舟也笑笑，沒再講話。

下面“砰”一聲響，新人手中的香檳噴四濺，水花如同細碎鉆石，灑向四。

賀硯舟再次傾向：“人生每次選擇都是場賭博，或輸或贏。賭徒沒有不怕輸的，仍然樂此不疲，似乎他們堅信總會贏那麼一兩次。”

默了半晌，朱序轉頭對上他的視線：“不是誰都愿意當賭徒。”

“普通人更需要一次翻機會。”

朱序沒再講話，賀硯舟對過往了如指掌。今天是別人主場，不知為何，竟將主角挪到了自己上。

極力收住緒，隨同下面的人鼓起掌來。

賀硯舟：“從前也覺得孑然一是種不錯的活法，直到有個已婚朋友問我，是否愿意永遠做那個回家先開燈的人。”頓了頓，他轉頭看朱序：“后來發現，我是個傳統的人。”

朱序不敢仔細揣度這番話，笑著調侃他：“賀總很接地氣啊。”

賀硯舟兩手著兜，目在側臉停留幾秒，周圍仍很吵鬧，兩人中間也隔著一些距離。

賀硯舟沉聲：“我們或許可以換一種……”

眼尾晃過一道影子，朱序下意識轉頭，見趙斯喬已走到兩人跟前，換一種什麼沒聽清，后來也忘了再去問。

趙斯喬笑道：“你們聊什麼呢？”

束著低馬尾，整張臉上妝最為突出，穿一件西裝料子的黑臍吊帶，和同直筒西，整個人看上去明

艷又。

朱序對說：“昨天覺得花墻過度偏，今天燈全開，倒沒那麼明顯了。”

“很好啊。”側向下瞧一眼，“這花，什麼品種？”

“神。”

揚揚角，置事外地評價道：“你這弄得夠夢幻的，哪個孩不迷糊？”

朱序笑笑。

趙斯喬又轉向站在一旁的人，“賀總是否滿意？”

“我無所謂，你客戶滿意最要。”

趙斯喬暗自撇撇，和兩人站了會兒，準備告辭，走前問朱序晚上有沒有時間，要帶去個好地方。

朱序覺得神神：“哪里啊？”

趙斯喬湊到耳邊，“有男模的私人會所，可以帶走那種。”

朱序挑眉：“你還有這好？”

“去不去？”

“怕吃不消。”

趙斯喬揚揚下，轉走了。

又過幾天，賀硯舟空閑下來。

朱序將花店暫時給小周打理，同他一起前往吉島。

沒去袁家里打擾，在靠近海邊的位置找了視野寬闊的民宿。

吉島不是真正意義的旅游地，住宿環境簡樸，勝在干凈。房間整原木風，大床正對落地窗，窗外是海；走廊里也有扇小窗戶，窗下砌了臺階，需彎腰出去，便是個寬敞的屋頂。這一側仍向海，正中擺了兩把老藤椅和木桌，墻邊還有可以烤的工。

到時是深夜，簡單洗漱后便睡下。

朱序異常困倦但無法合眼，旁邊人的氣息輕淺平穩，卻令有些不自在。從前都是結束就各自分開了，沒試過同他并肩躺在一起。

輕輕轉，朝著外面，即使睜開眼睛，仍捕捉不到一線。

吉島的夜晚是種無邊無際的黑暗。

躺得久了，覺得口，朱序輕手輕腳地下床去，借用手機屏幕的微弱亮，倒了杯溫水喝。

踮著腳返回床上，仍背對著他，卻覺到后床墊忽然塌陷，一只手臂環在腰間。

朱序屏了下呼吸。

“睡不著？”他聲音低沉磁，在萬籟俱寂的黑暗里，足以蠱人心。

“吵醒你了？”

“嗯。”他懶懶地應，“其實也沒睡著，你翻來翻去，翻得我心煩。”

“。…..”朱序覺得他夸大其詞：“我只轉了一下。”

“不太適應？”

朱序沒否認。

“再開一間房？”

朱序沒有這想法，以目前關系，分開住未免太過矯。上卻同意：“好啊，我去問問還有沒有空房間。”

作勢要起，卻被橫在腰上的手臂一把撈回來，驀地跌進他懷中。他不講話，懸起頭來，將臉埋進頸肩輕蹭著，片刻，慢慢親吻脖頸和肩頭。

朱序聽見黑暗中自己呼吸混急促，“你不說今天一天的會議……很累了？”

“我快些。”賀硯舟輕吻，手向上，隔著綢料睡。

像一只氣球，已在炸邊緣。

朱序擰著眉心，手覆在他的手背上，想去阻攔些什麼。誰想他竟出手反蓋住的手，著輕薄布料，教一起。

朱序腦中轟然炸開，掌心過于且很奇怪。對自己，這簡直太瘋狂。

賀硯舟在耳邊：“喜歡嗎？”

“喜歡個屁。”講了句臟話，但聲音太過輕，沒有半點威懾力。

他竟沉沉笑出了聲，仍不分哪里的隨意親吻著：“我很喜歡。”

朱序腦袋暈乎乎，在某種覺驅使下，無法自控地慢慢迎合著，上卻控訴：“你這人……花樣多，沒底線，私底下變態的很。”……人前紳士正派的樣子都是裝出來的。后半句沒敢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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