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正剛看著馮遠山和顧松寒頭也不回的背影,氣急敗壞地跟周時禮告狀,“周,你看他們這是什麼態度!”
周時禮臉沉地把手里的圖紙扔回給他,“錢總還是先好好想想自己說了什麼話,再來指摘別人對你的態度,我今天到這兒來不是給你當和事佬判司的。”
錢正剛被周時禮這出弄得徹底傻眼,好嘛,他這頭今天是為誰出的,你不領也就算了,怎麼還沖我發起火來了,你這不是典型的狗咬呂賓,不識好人心。
其他人也不想搭理錢正剛,全都甩袖子走人了,老廠長豁出去了一次老臉,好不容易才促了這次面,他倒好,直接把人給得罪了個徹底,老廠長明了一輩子,唯獨在看婿這件事上失了眼。
錢正剛一個人被丟在風雪里,惱怒,他小聲又不那麼小聲地冷聲笑,“不就一被人睡過不知道多次的二手貨,也值得你放在心尖上,還我腦子進了水,不知道是誰腦子進了水。”
還沒走出多遠的周時禮剎住腳,攥住拳頭,明明他現在可以說些什麼,但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不想開口,尤其是在馮遠山面前。
馮遠山寒著一張臉大步走回來,撞開擋路的周時禮,又推開上前來勸的人,長蓄力抬起,一腳直接將錢正剛踹飛了出去。
沈云舒沒想到今天的雪會下這麼大,和他第一次見面那天也下了這麼大的雪,只不過現在的心境和那天已經完全不同。
剛把所有的資料全都給了廠辦,因為比別人多出了一道分房手續的審批,所以今天還辦不完,得等到周一審批結果通過,再來錢,然后才能正式辦理過戶。
倒不擔心還會出什麼變故,廠辦的人邊吃著喜糖邊跟說,要是能全款一次付清,會給優先辦理,按照廠辦算出的那兩間房的房款,現在手頭的錢付完全款還有剩,所以也提了一次付全款的申請。
從廠里出來,回家收拾了些和小知言的東西,青螢姐給的那件勉強能做睡的服,被團了團,塞在了包的最里面。
既然有些事兒總要發生,那也沒什麼好扭的,害怕歸害怕,但該面對還是要面對,做夫妻就總要過這一關,早過比一直提心吊膽地不知道會發生什麼要好。
路過衛生院,去給青螢姐送了喜糖,多虧了有病人在,青螢姐不好拽著多說什麼,但那眼神里的曖昧把該說的也差不多都說完了,沈云舒不住打趣的目,只聊了幾句就借著接小知言要晚了,匆匆逃了出來。
在門口和林行簡個正著,林行簡看到一時愣住,沈云舒神自若地和他點了下頭算是打招呼,錯直接離開了。
林行簡呆呆地看著的背影,一不,只有他自己清楚他有多后悔當初沒能在母親面前再堅持抗爭一下,但是這個世界上本沒有后悔藥可以讓他買到。
下雪的路上不好騎車,沈云舒拐進學校那條街道,已經有小朋友出來了,怕小知言一出教室看不到會著急,又使勁蹬了幾下,一抬眼,看到了門口站著的一大一小。
小知言高興地沖揮著小胳膊,熱切地著“小姑”,不過才一天沒見到,弄得好像跟幾年沒見了似的。
沈云舒騎到他們跟前,從車上下來,攥住小知言熱乎乎的小手,和老師打了聲招呼,才看旁邊的人,“遠山哥,你怎麼過來了?”
馮遠山給拂去頭發上沾著的雪,“事辦完了,正好路過。”
顧松寒站在車旁,提著小知言的小書包,招手他,“小知言,讓你小姑父騎車載你小姑回,咱坐大汽車走,咱這大汽車快,一會兒就到家了。”
小知言不干,昨晚玩捉迷藏,小顧叔耍賴皮不認賬還不道歉,他還正生氣呢,他扭頭不看顧松寒,“我不要坐大汽車,我要跟小姑一起走。”
沈云舒對馮遠山道,“你們開車先走吧,我騎車載他一會兒也就到了。”
馮遠山看了眼自行車的后座,拿開上面罩著雪的袋子,單手將小知言抱到后座固定的棉座椅上,給他抻了抻服和帽子,又從手里接過自行車,他先叉騎上去,然后把脖子上的圍巾摘下來,疊整齊的方塊,墊到前面的橫梁上,揚下看,“上來。”
沈云舒眨了下眼,上次坐在前面的橫梁,還是十多年前不會騎自行車的時候,哥載的。
小知言摟著馮遠山的腰從后面探過來,睜大眼睛好奇問,“叔叔可以載我和小姑一起嗎?”
馮遠山刮刮他的小鼻子,溫聲道,“你小姑上車。”
小知言興起來,“小姑快上車,讓叔叔載我們!”
他清脆的聲音引來老師和其他家長的目,在更多的人看過來之前,沈云舒扯圍巾遮了遮自己的臉,側坐到了橫梁上。
的背著他的膛,手扶住車把側,他的手抵住也握上車把,屈起的雙臂蟄伏著無人知曉的力量,將完全圈在懷里,遮住了風雪,也遮住了路人的視線。
沈云舒隔著手套上他的手背,他的手很大,的手套他應該連戴都戴不進去,仰頭回看他,“冷不冷?”
一,的發梢過他的頸側,馮遠山垂眼和對視,嗓音沙啞,“不冷。”
兩人的距離近到只有一息之隔,他薄薄的一張一闔,覆著淺青脈絡的結在眼前翻滾開,沈云舒想起青螢姐的話,耳泛起了細細的熱。
下騰起的臊意,給他攏好敞開的大領口,指腹不經意間刮蹭過他結的凸起,他看向的眸變得幽深。
沈云舒假裝鎮定地收回手,轉頭看向前方漸暗的暮。
不知道是不是的錯覺,今天的夜晚來得好像格外早一些。
第20章 遠山哥,我害怕,你過來……
小知言坐在自行車的后座,小歡快地一翹一翹的,跟小姑念叨著他今天在學校都做了什麼,里的話說個不停。
他突然想起什麼,往前探看沈云舒,“小姑,今天晚上我是不是要一個人睡了?”
馮遠山的目也無聲地垂落到的臉上。
沈云舒氣息稍滯,沒看他,只把下搭到他的胳膊上,回看后面的小人兒,輕聲問,“小知言要是一個人睡會害怕嗎?”
小知言認真想了想,又搖頭,“不會,老師說我們要學會做一個勇敢的小朋友,我馬上又要長大一歲了,所以我要變得再勇敢一點。”
沈云舒笑著刮刮他的小鼻子,“我們
小知言真厲害。”
小知言被夸得不好意思了,頭抵到馮遠山的背上藏起了自己的臉,只出紅紅的耳,害的小模樣兒完全隨了他小姑。
馮遠山背上一個,懷里抱著一個,車速不減,沈云舒半彎的膝蓋時不時撞到他的上,料出細微的聲響,融在簌簌的落雪和自行車叮叮的鈴聲里,只有他們兩個可以聽到,輕一下重一下地鼓噪著耳。
顧松寒的車從后面追上來,他降下車窗,對小知言吹口哨起哄,“小知言,要不要讓你小姑父和我比賽,看誰先到家?”
小知言來了勁兒,連叔叔都不了,直接了小姑父,他拽著馮遠山的服,糯糯地撒,“小姑父,我們不要讓小顧叔超過去。”
馮遠山單手撐穩車把,另一只手探到后面拉著小知言的胳膊圈到他的腰上,“抱,小姑父要加速了。”
小知言雙手立刻將小姑父抱得的,“小姑父,我抱啦!”
沈云舒有些擔心路會,頭微微后仰起看他。
馮遠山下抵著的額頭蹭了蹭,低聲道,“不怕。”
他的嗓音沉穩堅定,將心里的不安慢慢平,沈云舒靠著他寬厚的膛,手給他拂開掉落到高鼻梁上的雪花,紅圍巾的一角在加快的車速中隨風飛舞起來,小知言咯咯的歡笑聲也在風雪中散開。
來往行人的目都不由自主地被自行車上的這一家三口給吸引過來。
男人的神堅毅似巍然高山,將懷中的人護在風雪之外,人看向他的目像雪融進了眼里,繾綣著自己都不知道的溫,后座的小朋友好似一個古靈怪的年畫娃娃,聽笑聲就知道他現在有多高興。
周時禮開著秦湘湘家里陪嫁的新車,跟著緩慢的車流走一段,停一段,晦暗的視線落在前方,想收回來,卻發現自己本不了。
他以為他現在已經擁有了一切,城里的房子,嶄新的小轎車,一個家世面工作面,眼里只能看到他的未婚妻,還有走到哪兒人人都會上趕著過來他一聲“周”。
所以之前每次站到面前,他雖然有愧疚,但也實在沒有太多,因為他知道他的選擇沒有錯,換做是誰,不管是猶豫多或者,最后肯定都會跟他做出一樣的選擇。
直到這一刻,他才徹徹底底地發現,他錯得離譜,馮遠山現在懷里的一切本該是他的,可他卻生生把那一切全都給舍棄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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