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與此同時，永安街。

永國公府上下熱鬧喜慶，馮夫人心舒暢，不止因為上元節，還有秦老夫人放權。

今年，是馮夫人在被婆婆了十多年后，頭次掌管公府上下。

雖然秦老夫人掌權時，沒虧待過，只是馮夫人同年齡的夫人，一個個都掌家了，就沒有，總像是自己能力不行，缺了點臉面。

當然，后來吃到管一家子上下中饋的苦，方知秦老夫人管家的不易。

總之今日，馮夫人沒道理不高興。

加之小平安也五歲了，小孩兒到五歲，不像小時候那麼容易夭折，更是天大的好事。

就這麼個兒，小平安雕玉琢，乖巧糯，今日抱給各家夫人看，夫人們夸著，聽得都飄飄仙了。

不多時，一個婆子進門，笑道：“太太，外頭有人在賣糖葫蘆呢。”

平安坐在馮夫人懷里，聽到“糖葫蘆”三個字，抬起圓溜溜的眼睛，到瞧。

有夫人說：“瞧這孩子，聽到吃的就靈。”

馮夫人：“真是！”

平安得不行，平安想要什麼，就給什麼，便那婆子和一個婢春芝，一同帶平安出去買糖葫蘆吃。

臨行之時，馮夫人還春芝：“多拿些銀子，今日外頭熱鬧，乖兒想要什麼都買，不缺這點銀子。”

春芝道：“是，太太。”

馮夫人本意是讓平安在永安街看看，自然沒帶太多家仆。

也就婆子和春芝，一人牽著平安一邊的小手。

平安夾在兩人之間，仰起腦袋，明清澈的眼里，是五十的倒影。

外街有富戶放煙花，砰砰聲不斷，接著灑銅幣，銅幣碎銀落地上叮叮當當，街上立時陷了混。

那婆子立時滿地撿銅幣。

春芝倒是看不上這幾個銅幣，一人牽著平安，卻仰頭看天上煙花，看得了迷，這時候也不知道是誰撞了一下，春芝和平安被沖散。

平安后退了幾步，一只手拿著糖葫蘆，另一只小手，努力朝春芝的手過去。

記得，娘親叮囑過，出門在外，不能松開大人的手。

小小一只往前，眼看就要握上春芝，春芝卻轉過，去看那花燈里的花燈娘子，那手指和小平安的手錯開。

人很多，平安被推著走，推著走。

不知道什麼時候，再也看不到春芝和婆子了。

小平安站在大街上，一只手握著糖葫蘆，另一只手空空的，短短的五指了一下。

沒有人牽了。

有點茫然，也不知道這里是哪里了，事已至此，看向手上的糖葫蘆，先吃一口糖葫蘆吧。

咬了一口糖葫蘆，嚼嚼嚼。

突的，平安嚼東西的作頓住，水潤的眼睛，看向不遠。

有一個落單的小孩，他長得真好看，就是披著一件寶藍亮的氅，在圓月與上元煌煌之中，卻顯出幾分冷寂。

小平安看看左右。

拔，小步走了過去。

…

裴詮一出門，就后悔了。

上元節，街上到都是人，仿佛把自己丟到一爐滾燙的沸水里，一個個匝匝的人頭便是那滾起的泡泡，此起彼伏，也讓人渾不適。

他不喜歡熱鬧，更不喜歡人多的地方。

心中有種焦躁的覺。

裴詮長呼出一口氣，正當他在想該要回去時，垂在側的手，被一直的，微涼的手握住。

他心下一驚，猛地低頭。

一個小孩渾穿得不，圓鼓鼓的，小紅燈籠似的，頭戴蜻蜓雙流蘇嬰帽，帽子下，一雙眼睛又大又水靈，干凈無塵垢，臉蛋兒的，還沒他掌大。

像是一只致的小雪人兒，突然化靈，翩翩落到了人間。

裴詮眼瞼一：“你……”

比自己還矮了點，聲氣問：“你也走丟了。”

裴詮：“……”

劉公公幾人也才留意到小平安，許是太小個了，大人都沒留意到。

劉公公很是驚詫：“哪來的小孩兒？”

平安看著劉公公，又看著裴詮，原來，他不是走丟的，和不一樣。

松開了手。

裴詮手上一空，他下意識挲了一下指尖，只看著邊沾的糖，他道：“你是什麼人？”

平安：“我是小平安呀。”

知道自己平安，但多的，還沒來得及記住呢。

問：“你呢？”

裴詮輕輕扯了下角，沒說話。

劉公公再看上穿的不簡單，那嬰帽還是蘇繡，定是什麼大戶人家的，只是哪家這麼心，把小孩丟在大街上，就不怕被拐走了？

劉公公只好低聲音，對裴詮道：“這位應是公侯人家的姑娘。”

平安生得太可，不管的話，恐怕就丟了，只是，王爺不是會管閑事的人。

王爺子向來冷。

劉公公正猶豫要不要勸裴詮，卻看裴詮撇下幾人，他往王府的萬寧街走去。

見人沒跟上，他回過頭，目看著后，淡淡道：“過來。”

劉公公看看小平安，他嘆了口氣，小步走過去。

小平安握著一串咬了一口的糖葫蘆，怔怔地站在原地。

裴詮靜靜看著平安，又道：“還不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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