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之栩很難。

口被一塊嶙峋的石頭硌著，把每一寸都磨得發爛流，可不能哭，咬著牙死死忍住。

因為李銜九沒有哭。

得陪著他。

6月25號的16點，萊城高考績發布，那天恰好李青云從ICU轉普通病房，李銜九考了711分，穩定發揮。

但沒人高興地起來。

最后還是姜學謙問：“孩子，你打算怎麼辦？”

李銜九聞言捂了把臉，說：“走一步看一步吧。”

孟黎聞言，咬著又憋不住開始哭，怕影響李銜九，借口說去上廁所。

姜學謙接著說：“不能走一步看一步，你上大學是大事，你必須趕快做出決定，這樣還有兩個月可以準備，無論是錢還是你媽的安置，都得花時間。”

李銜九聞言只是耙了把頭發，抬頭了天花板，又把頭低下。

“李銜九，你得上學。”

姜之栩以往一直很安靜，大人們忙來忙去，李銜九沉默以對，就做一個影子，盡量把存在降低，不去影響他們。

可這次不一樣。

李銜九對笑笑：“你就別心了。”他瞥，看到眼底青了一片，不由沉聲，“這邊沒事了，你回家休息吧。”

姜之栩想都沒想：“我不累。”

姜學謙忽然開口：“我和你媽在這陪著就行了。”

姜之栩咬咬，聲音低了幾分：“我也得在這。”

姜學謙一頭緒，眉頭皺。

這會兒他獨自面對兩個孩子，滿腦子都是李青云墜地之后，他們同時從臥室跑出來的樣子。

他也不是刻意留意的，可打眼一看，就發現他們都沒有穿鞋，心一沉，接著去看姜之栩，只見頭發凌，殷紅，他兩眼一黑，幾乎也要昏了。

姜之栩留下的態度很堅決，姜學謙沉默了。

李銜九站起來，扳過姜之栩的肩。

姜之栩子被迫轉過去，可卻固執的擰著頭，要去看他平靜的臉，還不如把的心剜出來。

“讓你回去睡個覺是害你怎麼著？”

很固執：“我不想睡。”

“你存心氣我是不是？”

“這有椅子可以休息。”

李銜九放開了的肩，雙手無力垂下。

“姜之栩，是我以前太慣著你了？”

姜學謙忍不住轉過臉，他知道或許在這一刻，他不該話進來，可他終歸是一個父親。

他去拽姜之栩的胳膊：“我送你回去。”

姜之栩往后：“我不。”

李銜九看著：“回去吧。”

“我不……”

“你在這我心里難。”

“……”

靜了。

姜之栩的眼淚最終還是落了下來。

是咬牙繃那線，勒出滿手的，或許正因如此，最后反而崩斷，灑了一地淚珠。

妥協了。

靜悄悄離開。

走之后，只剩下姜學謙和李銜九二人相顧無言。

又過了一會兒，李銜九想去煙，姜學謙說，你去吧這有我，于是他沒客氣。

轉的剎那，李銜九變得冷，越往外走臉崩得越，等走到樓梯口的時候，過道風吹了過來，他眼睛眨了眨，有水霧沾在濃的睫上。

他只用一瞬就斂去多余表，兜，掏出火機，可惜沒煙。

他又轉而去買煙，下了電梯之后，穿過一條很長的走道，他走得很急，迫切需要尼古丁。

路的盡頭是急診。

迎面，一個渾是的小孩被一群人慌慌張張推了進來，領頭的護士大喊：“都讓一讓！都讓一讓！”

李銜九下意識往墻了幾步，視線追隨著孩，見進了急救室，護士拉上了簾子，一群人焦急的堵在門外。

不一會兒，又有個左流的男人嘶嚎著從大廳門口被推進來，接著是個口吐白沫的人…急診室里一片，打架斗毆的，車禍的……一趟接一趟。

李銜九又往墻了，最后直接靠在墻上往里面淡淡的看。

忽然，悲痛的哭喊聲在急診室里炸開。

等了一會兒，李銜九才知道，小孩走了。

孩的母親在那里幾乎要哭死，：“命怎麼這麼！骨頭都被撞碎了，來醫院的時候還沒有咽氣啊！可是…為什麼！為什麼的命要又不到底……”

這世上意外和苦難太多，誰能說誰的痛苦更多，誰的承擔更？

李銜九再也待不下去，轉往外走。

姜之栩就站在走廊拐大廳的拐角，靜靜的看著他。

李銜九直接定住。

是先過來拉住他的手，低下頭說：“出來再說。”

他任牽引著。

走出大樓，在花壇停下，才松開手。

他先問：“怎麼沒回去？”

說：“想離你近一點。”

他淡淡點頭：“回去吧。”

看著他：“剛才為什麼在急診室門口站著？”

他明顯停了兩秒，才笑：“比慘唄，看看他們，心里好過。”

怕他強忍著會憋壞了，又怕他如果宣泄出來，接不住。想嘆氣，沒有嘆，而是出手，去他的眉頭：“李銜九，你為什麼覺得自己是一個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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