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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三【津門風雨】

來到一條背街巷,兄妹倆靠墻坐下。

趙貞芳用臟兮兮的雙手,捧著剩下的一小撮饅頭:“二哥,你吃,我已經飽了。”

趙瀚并沒有拒絕,而是歡快笑起來。把不夠塞牙的食,再次分兩半,遞回去一半給妹妹:“分著吃。”

“嗯。”

趙貞芳撕扯饅頭屑放里,舍不得咀嚼,也舍不得吞咽,只用舌頭品味食的芬芳。

見趙瀚正看著,趙貞芳似乎忘記悲痛,開心笑道:“二哥,饅頭真好吃。”

趙瀚妹妹的頭頂,許諾道:“等二哥賺了錢,讓你每天都有饅頭吃。”

“那可真好。”趙貞芳憧憬道。

將小妹哄睡之后,趙瀚臉上的笑容頓失,抄起打狗在地面研磨。他還是沒什麼力氣,磨制武的速度很慢,但打狗的一頭,終歸被磨得尖銳起來。

一桿簡易竹矛,就此型,關鍵時候,能夠殺人。

剛才一番經歷,讓趙瀚深刻認識到,除了隨時可能死之外,還有無數潛在危險等待著他。

著竹矛,趙瀚總算有了些安全,產生一種可以掌握自命運的錯覺。

傍晚,趙貞芳醒來,又是醒的。

趙瀚一手拄著竹矛,一手攙扶妹妹,沿著街巷前進。

各自吃下半個饅頭,又休息半天,兄妹倆都恢復了力,至討飯時不必像狗一樣爬行。

來到某戶人家的后門,趙瀚好一陣拍打,終于有人過來開門。沒等他張口乞討,對方見兄妹倆的樣子,便砰的一聲把門關上。

沿途又敲了四五家,只有一家沒有直接關門。

“夫人行行好,給口吃的吧,菩薩保佑你長命百歲。”趙瀚趕忙說著吉利話。

那婦人說:“家里真沒剩吃的,你們去別討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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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門小戶,荒年月,自己都吃不飽,哪有食救濟窮人和乞丐?

趙瀚見討不來飯,便又說:“給口水喝行嗎?得很。”

那婦人心善,總是沒有拒絕:“你們等著。”

大門關上。

片刻之后,婦人再次開門,舀來一瓢清水,皺眉問:“你們討飯的碗呢?”

趙瀚隨口胡謅道:“被幾個乞丐打爛了,他們不許我在這里要飯。”

婦人更加憐憫,遞過水瓢說:“拿著喝吧。”

趙瀚先讓小妹喝水解,又將剩下的清水猛灌腹。歸還水瓢,作揖說道:“多謝恩人!”

“也是個遭難的爺。唉!”婦人嘆息著關門。

小小年紀,就懂得禮節,怎不是遭難的爺?

趙瀚飲水之后,總算有了些神。他沒有繼續在這條背街巷道討飯,而是一路尋到碼頭東街,那里是整個天津最繁華的地方。

夜幕已經降臨,北碼頭東街卻燈火通明。

由于貨船在運河擱淺,大量商賈逗留此地。客棧早就塞滿了,一些豪商尋不到住,干脆直接在北城外的青樓落腳。

運河之外滿地民,碼頭東街卻繁花似錦,食肆里傳出陣陣酒香氣。

趙瀚選了一座酒樓,蹲在門口等待豪客。

剛剛站定,就有店伙計出來,抄著子驅趕道:“小花子,快滾遠點!”

趙瀚忙說:“我祖上是廚,有獨家烹飪方,只要十兩銀子……”

“滾!”店伙計提就打。

趙瀚橫起竹矛擋住,拉著妹妹不斷后退,站得老遠等待豪客賞飯。

結果飯沒有討到,反而惹出一群乞丐。

趙瀚之前咬死的乞丐,主要在碼頭北街活。而碼頭東街,則是另一群乞丐的地盤。他們同屬一個乞丐幫派,但歸不同的小頭目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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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乞丐勢力更強,來找麻煩的足有十多個。

趙瀚護著妹妹靠墻而立,用竹矛擺出拼刺刀的架勢,挑釁道:“來啊!”

一個乞丐舉就打,不過毫無章法,打狗棒高高掄過頭頂。

趙瀚雙腳未,只是前傾,一個突刺就扎中對方的大

那乞丐捂著傷口慘,其余乞丐紛紛進攻,趙瀚連續扎中數人。可惜沒什麼力氣,又要護著妹妹,他自己也挨了幾

“是個練家子,快回去稟報‘侯爺’!”

乞丐們紛紛驚呼,轉眼間逃散一空,趙瀚用武力獲得碼頭東街的臨時乞討權。

正好一個富商酒足飯飽,離開酒樓之時,目睹乞丐打架的好戲。當即拍手喝彩,醉醺醺說:“打得熱鬧,給爺賞!”

富商邊的仆從,抓起一把銅錢,隨手扔到趙瀚面前。

“多謝老爺打賞。”趙瀚非常高興,借著酒樓出的微,跟妹妹一起趴地上撿錢。

銅錢也有優劣之分,這次得到的全是好錢。

兄妹倆早就得發慌,連忙跑去買吃的,帶著餡的天津大包子!

趙貞芳吃得腮幫子鼓起,活像一只護食的小倉鼠,邊嚼邊說:“真好吃,比饅頭還好吃!”

總算能吃飽一頓,趙瀚也頗為開心,頓時笑道:“改天弄到銀子,二哥給你買更好吃的烤鴨。”

趙貞芳一臉崇拜道:“二哥真厲害,爹爹總說你腦子靈……”話音戛然而止,小姑娘神黯然道:“二哥,爹和娘是不是已經死了?我知道什麼是死了,就跟大哥一樣,睡著了醒不過來。”

趙瀚抱著妹妹瘦弱的,安說:“不怕,有二哥在呢。”

“嗯,我不怕。”趙貞芳點頭泣,泣聲漸漸變嗚咽,淚水在滿是泥污的小臉留下兩條白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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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哭了多久,趙貞芳終于睡著。

趙瀚則腦子混得很,他不知該如何謀得前程,難不一直討飯過日子?

……

碼頭西街。

一個乞丐敲開民居,徑直走向堂屋,跪地磕頭道:“侯爺,已經有消息了,那倆兔崽子進了麻柳巷。”

“侯爺”是江湖諢號,本名鄧貴,軍戶出,逃難做了乞丐。

在天津碼頭區搶地盤時,被人瞎一只眼睛。起初喚作“獨眼龍”,后來改“小夏侯”,如今碼頭區的乞丐都尊稱其為“侯爺”。

趙瀚前后遭遇兩撥乞丐,全都是侯爺鄧貴的手下,這貨掌控著北城外的所有乞討業務,順便還兼職小

鄧貴正在跟家人吃飯,一妻兩妾,五個孩子。

他放下筷子說:“先派幾個人,把巷頭巷尾堵住,不能讓他跑掉,逮到了直接打斷!”

一天之,被咬死一個手下,又被打跑十多個,而且鬧事者居然是孩,這讓“丐幫幫主”的臉往哪兒擱?

轟隆隆!

突然傳來悶雷聲,屋之人皆喜。

鄧貴親自走到小院里,笑著說:“旱了幾個月,老天爺總算要下雨了。”

手下乞丐問道:“侯爺,不如明天再手?”

鄧貴點頭說:“明天手也行,但要派人跟著,我怕那小兔崽子要跑。”

一群乞丐而已,真不敢冒雨做事,淋出病來本沒錢醫治。

“轟隆隆!”

閃電照亮院落,雷聲由遠及近,還猛然刮起一陣大風。

……

趙貞芳被雷聲驚醒,著陣陣涼風,歡喜道:“二哥,要下雨了。”

趙瀚站起來說:“走,先找個地方避雨。”

兄妹倆飽餐一頓,又歇息許久,此刻不再虛弱,當即手牽著手,黑尋找能遮風擋雨的地方。

麻五是新伙的乞丐,每天都得給組織上貢。

若是討不到飯,不但要肚子,還會被頭目暴打一頓。

丐幫組織結構松散,今晚又明顯要下雨,上級命令傳到底層,已經完全變了樣子。

一個推諉一個,僅剩麻五單獨辦事,他需要徹夜盯趙瀚兄妹倆。

只知道目標進了麻柳巷,黑燈瞎火的,上哪兒找人去?

麻五沿著街巷一陣轉悠,他有輕微的夜盲癥,夜里本不可能尋人,等于是讓一個瞎子當哨探。

“日他娘的,都來欺負老子,老子才沒那麼傻!”

麻五坐在一戶門檐下,這里勉強可以避雨,打算先飽睡一覺再說。

正幻想著大魚大,麻五突然聽到腳步聲,他連忙睜開眼睛口水。

腳步聲越來越近,可麻五本看不清楚。

一道閃電劃破夜空。

趙瀚瞥見門檐下蜷著人,他上前問道:“這位大叔,附近有沒有什麼破廟?”

麻五下意識回答:“遠著呢,城隍廟在東南邊兒。”

趙瀚仔細打量此,發現門檐并不寬,大雨肯定被風吹進來,于是帶著妹妹尋找更好的地方。

麻五愣了愣,突然反應過來,悄悄跟在兄妹倆后。

這貨明顯不懂什麼跟蹤,外加夜盲癥影響視力,鬧出的靜連傻子都知道不對。

走了一陣,趙瀚突然回,快步來到麻五跟前,質問道:“為什麼跟著我?”

“沒……沒有。”麻五矢口否認。

趙瀚立即起竹矛,矛尖頂著對方咽,低喝道:“說!”

麻五瞬間記起傳聞,就在今天中午,北街那邊被咬死一個頭目,眼前這小子是真會殺人的。他嚇得雙,噗通跪地道:“小祖宗饒命!”

“快說!”趙瀚表嚴峻。

麻五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自己知道的全說出來:“你殺了侯爺的人,侯爺派人到找你,說逮到了直接打斷。你們都是孩,斷了更好討飯,侯爺是不會殺你們的。”

打斷自己和妹妹的雙去乞討?

趙瀚按下心頭怒火,問道:“侯爺是誰?”

麻五回答道:“侯爺就是侯爺,北碼頭附近的花子都歸他管。”

趙瀚問道:“丐幫幫主?”

“丐幫?”麻五搖頭糾正道,“我們是蓮花會的。”

趙瀚繼續問道:“那個侯爺,只是乞丐頭子?還是有什麼其他份?”

麻五說道:“就是討飯頭子,現在不自己討飯了。”

趙瀚問道:“你說碼頭附近是侯爺的地盤,天津其他的地方呢?”

麻五回答:“別的地方不是,侯爺就管北城墻到北碼頭這一片。”

雷聲愈急,雨點開始灑落。

趙瀚突然變得沉默,握矛的雙手松了又,他正在分析自己當前的境況。

首先,即將迎來世。

其次,自己和妹妹年

兩個稚齡孩,必須思考如何在世活下去。

究竟是哪一年,趙瀚已經記不清了。

反正不是明年,就是后年,或許是大后年,真軍隊就要破關而,勢如破竹殺到北京城外。

到時候兵荒馬,天津恐怕也不安全。

如果趙瀚穿越二十歲,他其實有許多出路,甚至可以跑去陜西參與農民起義。

但他現在才十歲啊,而且還拖著個六歲的妹妹。

唯一選擇,就是尋找機會南下,在安穩的江南先長大人再說。

而且小冰河時期,北方冬天太冷,去了南方不容易被凍死。

南下之事暫且不提,眼下有人要打斷他的,還要把他當乞討的工

趙瀚直腰桿,迷茫的眼神,漸漸變得堅定。他厲聲問道:“說,那個侯爺住哪兒!”

(PS:第一天三更,以后每天兩更,中午十二點,晚上八點定時更新。另外,有意向打賞的豪客老爺,可以留著下周一再打賞,到時候沖沖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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