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淺月想著容景手底下何時見過無能的人？八十老人也不能小看。

「公子，小老兒聽說您來了，特意做了兩碗春麵給您送來。」這時張老走到門口，看著裡面激地道：「聽說您將媳婦也帶來了，我小老兒今日有眼福了，可以看看您的媳婦。我還以為這一輩子等我骨也見不到您媳婦呢！」

雲淺月本來恢復幾分的臉又是一紅。他想著這老頭聽誰說容景的媳婦？難道絃歌？

容景輕笑，放開雲淺月，對外面笑道：「是我想您老人家的春麵味了，帶媳婦過來吃一回。端進來吧！」

雲淺月紅著臉瞪了容景一眼，低叱道：「別！」

「那什麼？」容景聲問。

雲淺月紅著臉不語。

容景笑看著，欣賞紅如煙霞的小臉，早先慾求不滿的鬱鬱在紅的臉中消散了去。他輕咬了一下的耳垂，聲道：「既然你注定是我的，那麼我就要提前行駛權利。」

雲淺月耳朵傳來的敏讓子一，還是做不到容景的厚臉皮！推開他，紅著臉低聲道：「別鬧，人進來了！」

容景不捨地放開。

「公子是好長時間沒來了！」張老笑呵呵地端著春麵走了進來，將春麵先放在桌子上，佝僂的子直起，睜大看著雲淺月，看了半響讚道：「這姑娘真好！水靈靈的。公子能娶到這樣的媳婦，真有福氣。」

雲淺月垂下頭，頭一次被一個老人誇得害。

「張老，我腹了些傷，你給我熬一碗藥，你不用親自送過來了，一會兒讓絃歌端來就好。」容景笑看著老人道。

「好，小老兒這就去。公子這副子骨實在太差。要好好調養。將來才能生個大胖小子。」長老立即轉頭，一邊說著一邊笑呵呵地走了下去。

「一定調養好！」容景笑容綻開。

雲淺月用胳膊肘子猛地撞了他一下腰，聽到他悶哼一聲，才紅著臉抬頭，警告道：「我如今還姓雲呢！別敗壞本姑娘名聲。」

「今日你險些就不姓雲了。」容景目在雲淺月上掃了一圈，有些幽幽地道。

「吃麵！」雲淺月紅著臉走到桌前坐下。拿起筷子，撲鼻一陣面香，吃了一口，麵條不不，筋骨正好，讚了一句，「果然做得好！比北疆那家出名的春麵館做的味道還要好。」

容景正向桌前走來，聞言腳步一頓，又若無其事走到桌前坐下，拿起筷子，也吃了一口面，慢悠悠地道：「有張老在，北疆的那間春麵館只能排第二。」

「嗯！」雲淺月認同地點點頭。

「所以，以後想吃春麵別再去北疆了！找張老給你做！」容景又道。

「張老都這麼大歲數了，也不能做一輩子。」雲淺月低著頭不抬起，不是了，是這春麵做得的確很好吃。不過張老都八十二了，能做幾年？

「張老不能做一輩子我能！我知道某些人吃，所以，早就學會了。」容景笑著道。

雲淺月忽然抬眼去看容景，見他含笑看著，眨了眨眼睛，垂下頭，制住心中的，哼道：「用小恩小惠賄賂我。不管用。」

「我沒有賄賂你，想著你吃的東西將來我們的孩子都會吃。所以就學了。」容景目落在雲淺月微微輕的睫上，笑意深了幾分。

雲淺月無語，霎時而飛。不再說話，想著有一種人就是有這個本事，前一刻能讓你得淚流滿面，下一刻就想拿磚頭拍死他。容景就是這種人。

容景見雲淺月不再說話，也笑著吃麵，不再說話。

絃歌端了一個托盤走過來，托盤裡盛著幾盤菜，就見雖然桌子很大，能容納下好幾個人，但容景和雲淺月挨著坐在一起，兩人吃麵的作一致，雖然沒說話，但屋中繚繞著面香，兩人中間安靜靜謐，雖然看不見意流轉，但讓人覺得他們似乎一直就是如此生活，從來未曾有世子大病十年，也從來未有淺月小姐追在太子殿下偽裝那十年。

雲淺月見絃歌進來，抬眼看了他一眼，繼續吃麵。

絃歌輕輕將菜放下，轉走了下去。不多時，他又端了一碗藥進來，放在容景面前，容景皺了皺眉，他看了雲淺月一眼，見雲淺月頭也沒抬，他又走了下去。走到門口，才忍不住開口道：「淺月小姐，我家世子不喝藥，您一定讓他將藥喝了。他往往喝一半倒一半。」

「嗯，我知道。」雲淺月點頭，容景喝一半倒一半的這個臭病自然知道，那是容王爺和榮王妃去的那一年，眼見他遭的那一場大難，後來他纏綿病榻，每日要喝草藥。有一日溜進他府裡去看看他在做什麼，就發現他喝了一半藥，將另一半藥倒進了床前的花盆裡。想起那一場大難，臉忽然沉了下來。手中的筷子不自覺被用力，「卡」的一聲一碎兩斷。

容景一怔，抬頭看向雲淺月，「怎麼了？」

雲淺月扔了手中斷裂的筷子，重新拿起一雙筷子道：「想起了一樁事！」

容景看著，「什麼事兒？」

「想起那年你中了催引後被人暗殺，我當時看到了暗殺你的那個人。」雲淺月抿了抿，聲音低暗。

容景神一，手中的筷子不由攥，「那一日原來竟是你躲在了暗使了靜？」

「嗯！」雲淺月點頭，「我畢竟五歲，還是一個孩子。知道不是他的對手，便使了靜。他第二掌沒打下便立即逃開了，但我也沒有走出去，因為我知道那個人雖然走了，但一定會沒走太遠，在暗中窺視著靜，想看看是被誰察覺了。我一出去，必死無疑。」

容景不說話，看著雲淺月。

雲淺月看著眼前的春麵忽然沒了滋味。那一年，那個人，是容景飽十年的創傷的開始。那一年，也讓到了渺小和無能為力。那是從眼睜睜看著娘親離去後第二次無能為力。回去後讓爺爺給容景送去了一顆大還丹後，就將自己關在房間裡閉門練功，三日沒出房門一步。抬眼，見容景看著，扔開筷子，手將脖頸上的項圈解下，輕輕在項圈的末端一按，項圈「啪」地彈開一個小，從裡面掉出一個小小的竹筒，將竹筒遞給容景，「這是那個人留下的，當時你那副樣子，自保都難，何談報仇，我就沒將它給你。」

容景放下筷子，手接過竹筒，仔細地看著。

「你發現了什麼嗎？」雲淺月看著他。

「這是南疆的東西。」容景道。

「不錯！是南疆用來施咒的木竹。我後來特意去了南疆一趟，這種木竹尋常百姓不會用來施咒，用它的人只有南疆王室。而且還是南疆王嫡系一脈。」雲淺月道。

「嗯！」容景點點頭。

「可是，你再看，你還發現了什麼？」雲淺月看著那支竹筒，又問。

「墨香。」容景道。

雲淺月深吸了一口氣，「是墨香。你的鼻子果然靈敏。這種墨特別，你我都知道，是因為裡面摻加了一種黑的地草。這種草只產在北疆，用來調製出的墨極好。但是這種草極，每年產量不多，所以珍貴，調製出來的墨也是極貴，尋常百姓用不起。銷往的是宮廷，為皇帝用。皇帝偶爾也會賞給大臣。」

「嗯！」容景點頭。

「可是這種墨從來不出現在南疆。南疆王從來不讓它進宮廷。只有一個原因，因為咒怕除了紫草外的這種草。只要沾染了這種草，咒便不會靈驗了。」雲淺月道。

「嗯！」容景再次點頭。

「當時那人黑蒙面，而且是夜晚，我躲在暗，看不甚清。只知他武功極高。」雲淺月低聲道：「後來我暗中觀察，去了一趟南疆，又去了一趟北疆。但總是想不通一件事。如今我終於想通了，也知道了那個人是誰了。」

容景沉默不語。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雲淺月詢問。

容景看著竹筒，眉眼昏暗，依然沉默。

雲淺月不再說話。雖然暗中查探，從未與他攤牌此事，但一直覺得以容景的聰明，當時那人對他出手，他即便看不見他的臉，但總會有覺的。何況他的鼻子如此靈敏。人的樣貌、著、哪怕會骨功讓形改變，等等都可以改變，但獨獨改變不了的是氣息。一個人的氣息再怎麼藏也會有跡可尋。

「若是早知道那日是你在暗救了我，我怎麼也不會等十年。」片刻，容景放下竹筒，忽然對雲淺月淺淺一笑。

雲淺月一怔，什麼意思。

「我定然一早就將你娶進榮王府了。」容景手抱住雲淺月，「當時我就想著我要死了，這個小丫頭將來飛上枝頭變凰。我娶不到了，真不甘心啊！」

「那時候你才七歲！」雲淺月心中的難忽然退去了幾分，提醒他。

「七歲也不小了，當時我就怪自己長得太慢。」容景低笑，輕吻了吻雲淺月臉頰，似有些無奈地道：「後來想想我長得再快你不長得快也沒用。所以就忍著吧！」

雲淺月無語。

「後來我知道那顆大還丹竟然是你給我的，你知道我當時有多惱恨？」容景又道。

「我給你大還丹救了你的命。你還惱恨？」雲淺月想著這人什麼腦子。不都是知恩圖報嗎？到他這裡怎麼就變了？

「自然是惱恨的！為何你不親自給我？說是雲爺爺給我的。這件事雲爺爺若不說。我一直都是不知道的。」容景將雲淺月的子抱，語氣不善地道：「我一直都以為你對別人都好，捨不得對我好，原來竟然不是。可是你做每一件對我好的事都不讓我知道，我如何知道你的心？你可知五年前得知你答應夜天逸說五年後喜歡他時我是什麼心？我險些就放棄了！」

「你竟然知道那件事？」雲淺月一怔，「你也做了不事，也沒告訴我不是？我們扯平了！」

「嗯！當時我是追隨著你們去的。你眼裡心裡只有他，自然發現不了我。」容景低頭，在雲淺月脖頸上輕輕咬了一口。

雲淺月一疼，推開他，氣道：「你能怪我發現不了你？你的武功比我的武功高！」

「也是！」容景一愣，隨即點點頭，「我那時候哪裡記得什麼武功！只知道你答應他說五年後喜歡他！我當時心很疼。後來我回去想想我那麼一副殘敗的子，又如何擁有你？所以，放棄吧！」

雲淺月看著他。

「後來我用了一年時間，也放棄不了。想著怎麼辦呢！不如到時候拉著你跟我一起死？」容景聲音忽然極低，眸有著回憶往昔那一段不堪回首的日子的無奈痛苦之，「可是我又不忍。後來想想就那樣看著你也好！你若是喜歡夜天逸，想嫁給夜天逸的話便嫁了吧！這一輩子我沒有希，只能想著下一輩子，下一輩子一定保護好這副子！」

雲淺月挑眉，「既然如此，那我失憶了，你為何又拉住我？」

「你都失憶了，我再不出手，便不是我了。」容景笑著道：「當時我在鴛鴦池看見你迷迷糊糊地醒來想從那個小丫頭裡套消息，又被夜天煜拉走，滿眼警惕。我就想著上天待我不薄，我若不抓住這次機會，便對不起上天的厚。哪怕是大夢一場，等醒來你棄我而去，我也甘願。可是哪裡想到竟然差錯讓你治好了我的頑疾和寒毒，又哪裡想到原來失憶是你為了我而心甘願的？」

雲淺月撇開眼，不說話。

「吃麵吧！張老若是看到我們剩下一麵條也會不高興的。」容景放開雲淺月笑道。

雲淺月點點頭，拿起筷子，就在這時，外面傳來絃歌的聲音，急迫地道：「世子，宮中傳來消息，七皇子剛剛去宮中請旨了，請皇上給他和淺月小姐賜婚。皇上答應了！這就要下聖旨了。」

容景面一變，雲淺月一驚，二人齊齊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