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景出了楚家的院子，並沒有帶多余的人，後隻跟著青影，不出片刻，便到了凌家。

凌家門口有人迎接，見到容景對他恭敬地見了一禮，領著他前往祖祀祠堂。

凌家的人都敏地察覺到了今日大約會有變數，整個凌家上下從主到仆，都面繃。凌家的幾個兒以前見到容景都歡喜地上前打招呼，如今都避得遠了些。

不多時，來到凌氏祠堂，那人停住腳步，看了一眼青影，恭敬地道：“家主在裡面，請楚家主一人進去。”

容景點頭，抬步而。

青影面冷木地跟著那人一起守在凌氏祠堂外。

凌氏祖祀祠堂和其余九大世家祖祀祠堂並無不同，都供奉著凌氏的祖先牌位。裡面凌家這一代當家家主跪在牌位前，他五十多歲，筆直地跪著，看不出半年老的痕跡。祠堂並不森，隻他一人，到顯得空闊。

“景世子來了啊！”凌家主聽見聲音回頭，看向容景，一雙眼睛地盯著他。十大世家，是幾百年前的十大族，名門公子一代代傳下來，自然都是英才風流人，雖然年紀大了，但也依稀有當年的影子。

容景淡淡一笑，“凌世伯有請，莫敢不來。”

凌家主笑了一聲，犀利地看著他，“這個天下有景世子不敢做的事嗎？”

“也有的！”比起他的犀利，容景姿態閑適。

“不知該怪我老眼昏花，還是該說這九大世家的九族上萬人都蒙蔽了眼睛，這麼多年來，竟然不知道楚容便是榮王府的世子容景。楚老家主好一招梁換柱，十大世家約定好不世，子息也不準世，他卻將兒嫁了榮王府，又將外孫子弄來接管楚家。好本事。”凌家主冷笑，“這件事，是不是要楚老家主給個代？”

“當年外公將娘親逐出了楚家，就不算楚家的人了，嫁娶隨意。而我，凌世伯覺得我想要楚家的話，有必要經得九大世家的同意嗎？”容景挑眉。

凌家主頓時一噎，榮王府的世子華蓋天下，先皇都敬他三分，靠的可不單單是百姓推崇的名聲。而是背後的手段。他想要楚家，的確沒必要經得誰同意，十大世家他還不看在眼裡。他臉一暗，忽然沒了冷厲，“當年我也喜歡你娘。”

容景眸了，“您喜歡的不是我娘，而是當年的楚家主罷了。”

凌家主哈哈一笑，有些滄桑，“是了。我喜歡的時候，還雲英未嫁。後來突然就暴斃了，我還難了許久。之後才娶了和品貌都相似幾分的凌墨的娘。”

“你那不是真正的喜歡，真正的喜歡是可以陪去死，也可以終不娶。”容景道。

“凌家主的位置，又如何能隨心所，你如今是楚家主，應該比誰都懂，一個大世家培養一位接班人的心。連死都是不自由的。”凌家主笑了一聲，“或許楚家對你來說不值一提，但是榮王府世子的份總該是讓你連死都不能吧？嫡子一死，便沒了傳承。”

容景目微嘲，“榮王府世子的份是天家封的，也可以不要。”

凌家主直直地看著他，“那是你有所求，有所謀，有所依仗。若一個人什麼都沒有了，只剩下份的時候，就會被這個唯一剩下的東西所累。”話落，他又道：“當然，景世子深雲王府的淺月小姐天下皆知，不惜得罪天家，也將娶了。你的累不會為別的，只會是。你也許甘之如飴，但也是累，比起我唯一依仗的份，也沒什麼不同。”

容景聞言雖然不讚同，但也沒反駁。他和雲淺月的事不需要在外人面前剖析。

凌家主見他不說話，知道他不想在這件事上多說，盯著他的眼睛，轉移了話題，“你的眼睛和你娘真像。”

“據我爺爺說，我的眼睛更像先祖榮王。”容景道。

凌家主笑了一聲，問道：“你可知道凌墨的娘為何而死？”

“是何原因在如今來說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凌墨回凌家的理由是要你死。而凌家族中的幾位長老也已經同意，這就夠了。”容景淡淡道。

凌家主仿佛沒聽見，似乎陷了回憶，繼續道：“你娘在楚家的時候，最喜歡畫畫，我手中有一幅畫。那一日，你娘的祭日，二夫人知道了我心裡喜歡的人是，也是個心氣傲的子，認為我那些年對的好都是別人的替，一氣之下，撕了那副畫像，跑出了十裡桃花林，竟然去了怡紅樓，之後買了一個男憐。這件事被凌氏族中幾位長老知曉了，自然不能由得敗壞十大世家楚家的門風，有婦之夫踏清倌樓，不要名聲，十大世家還要，要將立即死。我得知後，想保一命，寫休書令離開，但是不知激，反而說凌墨不是我的骨，最後怒了族中的長老，對進行了大刑。凌墨殺了一個族中長老，含著恨意跑出楚家，楚家那時候不缺他一個孩子，對族中長老不敬，其罪當誅，我來不及說話，長老們便對他下了追殺令。那一年，正值南梁一位藩王作興兵戰，他跑去了戰場的沼澤地。族中派出的人眼看著他陷了沼澤地，以為他必死無疑，於是都收了手，回來稟告族中長老，族中長老的怒氣才消停。不想他福大命大，竟然被人救出來，還活著。”

容景看著他，淡淡道：“凌世伯錯了，當年去怡紅樓的人不是，而是有人易容的。二夫人雖然當時氣憤，但還不至於傻得毀了自己，錯誤了你對的好，但是還有兒子做依仗。”

凌家主閉了閉眼睛，“事後我也想明白了，於是派人去查。方才得知去怡紅樓那個子不是，不過是長得像，其實跑去了天峰，在天峰的天廟裡和當年的靈慧師太誦了幾日經。”

“凌世伯既然查了，可查出什麼來了？”容景問。

凌家主淒涼一笑，“人都死了，孩子也死了，再查出來還管什麼用？”

“凌世伯其實心中清楚得很，知道是何人所為，所以後來放棄不查了。因為背後籌謀的人是一座大山，即便查了也捍衛不，沒準整個凌家會毀於一旦。”容景道。

“你說得不錯！”凌家主挑明了話，“德親王府的小王爺，十多歲的孩子就能籌謀了一個凌家，他後是整個德親王府和皇室。走到哪裡，後都有皇室一等一的衛保護，我當年見了他就知道，他是不怕我查出來。他只不過是弄了一個相像的人去了怡紅樓而已，後來的事全部是凌氏族中的長老們做的，和他又有什麼乾系？要怪也隻怪我，顧忌凌家的名聲和對墨兒的娘不深，不相信他，才沒保全。令心灰意冷死去。”

容景淡淡一笑，“凌世伯後來心中都清楚明白。所以，在夜輕染先給了凌家一個下馬威之後，他借著遊歷再上門，凌家只能投了他，若是不投他，凌家滿門都會傾覆。”

凌家主點點頭，“胳膊總是擰不過大。皇上和德親王府想要凌家，是看得起凌家。”

“這些年凌家私下為他做了不事，也算是全了他的看得起。”容景道。

凌家主閉上眼睛，沉聲道：“不錯！”

容景向外看了一眼，提醒道：“天似乎不早了！”

凌家主睜開眼睛，對容景道：“景世子確定能保得了凌家？”

“凌世伯若是不相信我，可以不死。”容景淡淡道：“不過凌墨若是想毀凌家的話，我不介意幫他一把。凌家即便有京城裡的新皇和安王保著，但應該也沒有我的手快。安王如今應該在來此地的途中了，快馬加鞭的話，一個時辰就能到。但是凌家能不能在我出手前支撐住一個時辰，就不好說了。”

凌家主看著容景，似乎要將他看，容景閑適地站在那裡，並不著急。

半響，凌家主對他道：“你將凌墨來吧！我當著他的面死。我是他爹，這麼多年不見，如今他既然隨你來了，我總要見他一面。死也瞑目。這麼些年，我是該去找娘賠罪。”

容景對外吩咐，“青影，去帶凌墨過來。”

“冥言，你陪著去。”凌家主對早先給容景帶路的他的一名親信吩咐。

祠堂外二人齊齊應聲。

容景和凌家主再不說話，靜靜等著，祠堂靜靜，整個楚家靜靜，十裡桃花林風過無聲。

似乎每一件大事發生之前都是平靜的。凌家的倒戈和天翻地覆地也如此。

不多時，凌墨在青影和冥言的帶領下進了凌家。凌家上下所有人自然都得到了他還活著在顧卿邊八招劍法擊敗了坤武殿出來的凌燕的消息，對他既好奇又崇拜。凌燕是凌家新一輩的武功翹楚，能八招擊敗，可見他的武功造詣遠高於他們之上。

凌墨一臉冷漠，旁若無人。

不多時，三人來到祠堂，冥言打開祠堂的門，凌墨走了進去。

凌家主見他來到，面閃過一激，但看到他冷漠的臉，又將激去，對他道：“是我對不起你娘，沒及時查明真相，冤枉了，害你吃苦這麼多年，你讓我死也應該。”

凌墨一言不發，隻冷冷地看著他，像是看陌生人。

“我就你一個兒子，也罷！只要你回凌家，能保住凌家，要我死，我也不會說什麼。”凌家主似乎一下子蒼老了十歲，“子不子，父不父。是我凌志沒有福分做你父親。”

話落，他忽然出腰間的寶劍，對容景道：“景世子，記住你答應我的。”

“凌世伯寬心！”容景點頭。

凌家主深深地看了凌墨一眼，似乎要將他記住，須臾，刀劍橫在脖子上吻去。

千鈞一發之際，凌墨忽然出手攔住他，凌家主一怔，他冷冽地道：“死你一個怎麼夠？我要當年對我娘行刑的凌家四位太叔公都死。”

凌家主面一灰，歎道：“他們都已經老得不了了。”

“老得不了？”凌墨嘲笑一聲，“我昨日見他們和景世子談條件要你死的時候一個個可是說話清楚。沒看出不了要死的樣子。”

凌家主閉上眼睛，“墨兒，是爹對不起你娘。這些年爹再沒另娶，你也無弟無妹。凌燕是你大伯的兒。爹死了，這個凌家就是你的，他們年老了，雖然走得，但你有景世子相助，他們也再不敢將你如何，真不必將他們看在眼裡。”

“既然你不答應，景世子，凌墨請求傾覆了凌家，外面的一千一百二十人全部為他們四人陪葬。”凌墨轉對容景恭敬地請求。

“好！”容景答應得痛快，不看楚家主，對外面吩咐，“青影，命令……”

“等等！”凌家主面前一變，急急喊了一聲。

凌墨回頭看向他，容景也微微一笑，“凌世伯，凌家四位太叔公為凌家勞一生，凌家看起來是族主當家，可是每每都太叔公鉗製。他們已經偌大年紀，該的福已經了。應該是可以為了凌家幾百年的基業，和您一樣不在乎生死的。”

凌家主見凌墨面堅決，歎了口氣，對外吩咐，“冥言，你去請四位太叔公來祠堂。”

“青影也去！”容景吩咐。

“是！”二人齊齊應聲，前去請人。

祠堂中來了凌墨，對了一人，但是三人也沒有話，靜靜等著。

不多時，外面有腳步聲傳來，容景向外看了一眼，只見四位太叔公被冥言帶著人抬著過來，一個個須發皆白，但是臉比須發還白，再不是昨日見到凌墨的歡喜和紅滿面。可能想到了凌墨要他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