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明意趕忙放下了馬車簾。

怕吳恙下意識地出聲道破的份，再惹來旁人注視，影響了計劃——

但吳恙還是看到了。

哪怕只是飛快且朦朧一眼，也足以他肯定那馬車中坐著的人確是許明意無疑。

可怕這幅模樣作何?

年皺了皺眉，很快想到了原因。

是怕他誤會是刻意在此同他製造偶遇?

就如他在寧時著實是被那些姑娘們五花八門的法子纏怕了一樣，許姑娘如今亦是被他誤會怕了。

這一點，先前確實是他的錯，眼下戒備些也屬正常。

可他推斷事也向來講求合理二字，先前之所以會誤會，確因屢屢示好在先，只不過是他誤會了的機而已——而今日他出門，實為母親所迫之下的臨時決定，許姑娘又無未卜先知之能，怎麼可能會提早在此等他過來?

他是容易想得多，但他沒瘋。

吳恙心複雜間，目落在了那輛過於不起眼的馬車之上。

原來是在辦正事?

年目微，想到了那晚城外樹林中的。

而後再定睛看向那輛馬車，想到車坐著的人，腦中便只有一個想法——護衛帶夠了嗎?

“阿淵在瞧什麼?”

馬車中被丫鬟扶著走下了一名端莊貌的婦人，順著年的目去，含笑好奇問道。

吳恙立即收回視線。

“回母親，沒什麼。”

這是他的母親，定南王世子夫人徐氏。

“那咱們進去吧。”徐氏笑著說道。

指兒子自己開竅恐怕是不可能了，眼下只能寄希於神靈保佑，故而才兼施地將人拖來了清玉寺上香。

“……母親先進去吧。”吳恙道:“我稍後便進去尋母親。”

徐氏笑著點頭，當即便帶著丫鬟婆子轉了往寺中走去。

吳恙意外地了眉。

母親這般痛快，問都不問他一句的嗎?

總覺得這很不像母親的作風。

也興許是他在寧待得久了，久不同母親相的緣故。

吳恙行至一株枝繁葉茂的菩提樹下，確定四下無人，喚了暗衛現。

“暗中跟著那輛青布馬車裡的許姑娘，若遇到麻煩，及時出手相助。”

暗衛應下來。

敏銳察覺到背後有視線注視，吳恙忽然回頭去。

寺門後一角，一名紫丫鬟嚇了一跳，趕忙掩去形。

吳恙:……母親竟然讓丫鬟看。

他的母親果然還是‘說著最端莊的話，做著最不端莊的事’的那個母親。

“前夜之事，不曾在父親面前多吧?”吳恙忽然有些懷疑地看著暗衛。

暗衛忙道:“公子的待，屬下怎敢違背。”

公子看上了許姑娘，在許姑娘面前獻殷勤，卻礙於面而不想被家中長輩知曉——他也是從十七八歲過來的，又怎會不諒公子的心呢。

吳恙看他一眼，微一頷首示意對方退下。

“他是在同何人說話?可看清了?”

寺院中，徐氏低聲問跑回來的丫鬟。

自從兒子前晚徹夜未歸之後，便有所懷疑了——臭小子該不會表面裝著不開竅，暗下已經有了心上人吧?

但總又覺得這樣的好事太過不切實際。

“是一名黑男子……”紫丫鬟艱難地道:“而且，公子似乎發現奴婢在看了。”

那一刻甚至懷疑，公子之所以從來不讓人近伺候，該不會是因為公子不想被人發現他背後長著眼睛的吧?！

余見吳恙大步進了寺院，徐氏臉一正，恢復了端莊從容，帶著丫鬟婆子繼續往前走去。

吳恙面無表地跟上，也懶得破自家母親。

寺門外，又有一輛馬車緩緩駛來。

“姑娘，是佔家的馬車。”阿珠低了聲音說道。

許明意抬起手，將阿珠手下微微掀起的馬車簾下，示意不要發出靜。

馬車停穩之後，佔家母被婆子扶下馬車。

佔太太讓婆子將一隻錢袋遞給了車夫，吩咐道:“將這些銀子送去莊子上。”

佔家在城外有一小莊子，佔太太的母自數年前患了病，便被送去了莊子上養著——佔家上下皆知太太為人心善重，每個月都會差人去看並送些銀子。

佔雲對此也習以為常。

見車夫接過了錢袋，催促道:“母親，趁著人還不多，咱們快進去吧。”

“好……”佔太太點點頭，最後看了車夫一眼。

車夫著布袍，雜胡須遮面，垂著眼睛人看不清面容。

青布馬車，許明意凝神聽著靜。

直到有車滾的聲音傳耳中，複才掀開車簾一角去。

看起來毫不引人注意的中年男人雙手握著韁繩在趕車，洗得發白的袖將雙手遮去大半。

如此之下，便是許明意也極難分辨對方是否右手有疾。

且眼前之人胡須遮面未必不是在刻意掩飾面容，而對那名周叔的長相早已記憶模糊，隻記得他那手絕妙的刀法讓人印象深刻——

“遠遠跟著他。”

許明意低聲吩咐扮作車夫的朱秀。

這種時候，寧可錯跟，也不能放過一可能。

至於對方是不是那個人，稍後一試便知——

兩刻鍾後，佔家的馬車在一莊子前停下。

車夫下了馬車，敲門之後走了進去。

“老爺說了，你在外安心避一陣子，等過幾年再回京來……這些銀兩你且當作盤纏在路上用吧……”

一名同他形年紀相仿的中年男人低聲說道。

‘車夫’沉默著撕下面上假胡須，下外袍。

見他收了銀子離去，中年男人在心底歎了口氣。

老爺當年收留此人，便是看中了對方的能耐，本以為可以一直留在府裡用著，可誰知對方此次做事不小心，竟然留下了把柄。

如今也只能將人送離京城了。

而對方這一走，還會不會再回來就說不好了……

他將對方留下的換上，低頭出了莊子，趕著馬車往清玉寺的方向而去。

先前那人，則是從莊子後門離開，沿著一條無人小徑朝著東面走去。

走出了一段距離之後，他緩緩放慢腳步，最終駐足，乾裂的裡吐出啞的聲音。

“別跟了，出來吧——”

對方人並不多，趁早解決乾淨才不會耽誤他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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