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胖子披甲佩刀坐在一匹格龐大的神駿上,一人一馬相得益彰,董卓雖然胖,但不會顯得壯臃腫,廣陵道的趙毅趙驃父子比起這位執掌北莽半朝兵馬的南院大王,確實賣相就差了許多。≧頂點小說,董卓直起脖子著那墜落在城前的白虹,眼神熠熠,他也是手不俗的武人,否則當年也坑蒙拐騙不走提兵山第五貉的兒,早就給揍瘦子了。
對於敵對陣營的徐年,就個人觀而言,董卓沒有太多惡,當年在北莽境初次見面,他作為一方割據勢力董家軍的締造者,距離如今南院大王,還隔著北莽大將軍這層很難捅破的窗紙,甚至可以說,如果不是徐年的橫空出世,不但功世襲罔替北涼王,還贏得了北涼鐵騎的軍心和北涼百姓的民心,那麼董卓撐死了是在柳珪或者是楊元讚麾下任職,就像是洪敬巖和種檀。加上有陶滿武那麼一檔子事,他欠了一份人,所以如果不是大勢所趨,董卓其實很想跟徐年坐下來好好聊聊,學那喜好清談的中原士林名士,挑個雪夜煮酒論英雄,而不是現在這般不死不休的境地。
董卓的視野中,那人果然如同預料之中,因為忌憚拓拔菩薩的緣故,沒有施展天象境界的無上修為,向虎頭城邊軍或者是乾脆向北莽攻勢甲士“借用”兵,以此阻擋近千架投石車拋擲出的巨石,那襲影落在兩軍之中的空地,雖然已經抑境界氣機,但氣勢之壯,毫不遜那千騎出城衝鋒的場景,這讓累於骨際遇只能停留在金剛境的董卓,難免到膽戰心驚,董胖子上說西蜀劍皇也做不沙場萬人敵,可董卓心知肚明,徐年如果沒有拓拔菩薩這個後顧之憂,任由他放開手腳去廝殺,步卒居多僅有兩翼騎軍遊曳的北莽攻城大軍,很容易就會被攪陣型,因此董卓很希那位大宗師拿出陸地神仙該有的氣度,別理睬腳下的螞蟻打架,最好是單槍匹馬來尋自己的麻煩。
對此董卓早有應對,除了邊扎堆護衛的頂尖高手,和那些能夠激出百丈地仙一劍的大型床弩,董卓在兩翼騎軍中也安了許多蔽氣機的高手,只要徐年一旦深陷陣中,等到他想要撤退時很容易被己方形包圍圈,不說截殺返回虎頭城的徐年,最不濟也能消耗徐年大量的氣神,那麼拖到拓拔菩薩陣,也就十拿九穩了。
為此董卓專門詢問過數位北莽宗師,反覆確認,得知躋天象境界後,達到儒家所謂的天人應,能夠與天地共鳴,那麼武人的氣機就如同一條洶湧河流遇上了汛期,可謂如虎添翼,但是這種屬於竊取天地氣象的行徑,有個先天缺陷,那就是老天爺只能錦上添花,卻不能雪中送炭,一旦涉及武人源的損耗,短時間依舊難以彌補齊全,否則兩個同為天象境界的宗師,豈不是要打到天荒地老也分不出勝負?當年離江湖有個李淳罡的年邁劍客,廣陵江畔一氣破甲兩千六,凡夫俗子多半是震驚那大破鐵騎兩千六百人的數目,但只有在武道登堂室之人,才會明白真正恐怖之,其實在於那“一氣”兩字,這意味著那個李淳罡的老人當年本不屑氣氣相生的天象手段,一氣便是一氣,一劍便是一劍。
董卓擺明了就是要用數百甚至是數千北莽高手和將士的命,耗掉徐年的一本,隻為聞訊趕來的北院大王拓拔菩薩多贏取一分勝機。
視線中,那抹白虹開始以筆直一線的蠻橫姿態開始衝陣了。董卓撇道:“如果不是什麼北涼王,僅是個江湖人,那麼這個天下誰還攔得下他?又做李淳罡又做曹長卿,真是瀟灑得不要不要的……這家夥也真是讓人不佩服不行,據說那些個北庭甲字豪閥出的子婦人們,都明明白白開出價錢了,揚言只要我老董俘虜了這個風流無雙的年輕藩王,給們消一次,們就敢出價黃金五千兩,而且價錢還可以再談,僅僅是一夜啊,這都能讓老子養活多董家兒郎了?!他娘的,我董卓除了比姓徐的胖一些高一些,哪一點差了?怎就不對我嚷嚷什麼是聽到徐年三個字就要耳朵懷孕了?”
董胖子的小媳婦聽著那不流的鄉俗俚語和鄙言辭,連忙咳嗽幾聲,提醒自己男人大庭廣眾之下要注意形象。董卓置若罔聞,繼續自言自語道:“換我,別說一晚上五千兩黃金,五百兩銀子也行嘛……”
他那個已經怒火中燒的小媳婦瞪眼道:“董卓!”
胖子了脖子,斂去為了減張緒而故意流出來的輕佻神,淡然道:“來了。”
一人一刀。
徐年開始破陣。
經過一個多月鮮淋漓的攻城,馬背上生長的北莽蠻子在出了兩萬多人傷亡的巨大代價後,面對虎頭城正北那堵巍峨城牆,北莽從需要親自攀城的萬夫長到最普通的士卒,都開始迅速長起來,在前奔途中,預估那座囊括了北涼所有弓弩種類的城頭,各種力道的弩會分別在何時迸而出,他們就會何時集舉盾,腳步當然不會停止,雖然推進速度難免相對減緩,甚至會給城頭上北涼弓箭手增加一到兩的拋機會,但是北莽已經證明這種看似不起眼的小技巧,會帶來意想不到的減傷效果,畢竟北涼弓弩的準頭實在太驚人了,哪怕是結陣推進,但只要你敢無視潑水一般的箭矢,為了更早一步趕到城下,那麼北涼邊軍就敢讓你把命待在城下三百步。
在董卓眼前分出了三麻麻的鐵甲洪流,幾乎夾雜著一切被記載在兵書上的攻城械,南朝民功不可沒,由數十力士推的撞城錘車;與城頭等高甚至猶有過之的移對樓,對樓以裹有可防火箭的特製牛皮,近百人藏其中;底部設置的鉤援雲梯;隊伍中還有原本僅是用以填平壕就算功德圓滿的壕橋,在董卓帳中幕僚提議下,一旦被他們架上城頭,如同人為造就一座傾斜的山坡,當時北莽能夠有六百人同時湧虎頭城城頭,兩架化腐朽為神奇的壕橋可謂功不可沒……三萬余步卒,主攻虎頭城北面的中軍多達一萬五,兩翼人數稍遜,分別攻打東北西北兩側,在三個步卒方陣形的兩個間隙中,有兩各有千余人的銳遊騎率先突進,用以盡力製守城的箭雨,而在最外圍的兩翼,又各有大騎軍分別展開衝鋒,除了憑借嫻箭支援攻城兵卒,防止虎頭城騎軍主出擊的同時,也需要遙遙牽製北涼駐扎在懷關一線的騎軍,應付北涼鐵騎援軍那來去如風不求殺傷隻為擾陣的閃電奔襲。
依據東線葫蘆口那邊種檀總結出來的寶貴攻城經驗,對虎頭城展開的連綿攻勢,在戰最前線場上投足夠兵力蟻附攻城的前提下,還應當在第二線之上,以十名左右兵源齊整的千夫長領銜,足足養蓄銳且靠近戰場的一萬人馬,城下一旦出現某個千夫長麾下傷亡達到兩百人至多三百人的急形勢,無論戰果大小,這支人馬都要立即撤出戰場,然後由後方某位千夫長率兵火速頂替攻城。這虎視眈眈的一萬人,如果在某戰場尋覓到機會,也被董卓賦予便宜行事的兵權,無需等到主帥營帳的軍令,可以第一時間把兵力投戰場,那些心存僥幸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千夫長,由於錯失良機,不等他們返回營地,就已經被南院大王派出一隊董家騎軍就地決了兩個,連累兩名萬夫長被降職為千夫長,其中一人戴罪立功,最終帶領三百死士攻虎頭城城頭,在殺死一名姓褚的北涼校尉後,為劉寄奴親手斬殺,死在城頭,被北涼士卒用飛鉤釘脖子,懸掛於城牆之上,北莽收回那模糊的後,董卓親自將這位中線戰場首位戰死沙場的萬夫長送棺材,派人運回南朝。
此時此刻,兩支穿在步軍方陣中先行衝鋒的遊騎,在看到那抹快如奔雷的影撞向中軍步卒後,有於騎的騎卒在得到主將軍令後,左右兩側幾乎同時向中央空白地帶拋出一撥箭雨,哪怕幾乎所有人騎卒都預判那人的奔速,沒有人,而是向了那人的前方地帶,但是他們仍是只見到一枝枝羽箭落在了那道白虹的後,實在是太快了!
兩支騎軍不再浪費囊中箭矢,繼續前衝。
徐年在前衝時,左手輕輕按在腰間刀柄上。從城頭落在城前後,轉瞬間就可以清晰看到中軍步卒最前方的那一張張臉孔,清晨時分,那些清一拎著盾牌的北莽蠻子大口大口吐著霧氣,很多人正值壯年,也許很多年前就是久經戰陣老於廝殺的北莽老卒,眼中也許仍有張,但沒有毫初次上陣的那種茫然,這不奇怪,無論是以騎軍對騎軍的衝撞,還是以步對騎的重型步卒拒馬陣,能夠位於最前頭的士卒,都是軍中最為善戰且敢死的一等銳,因為他們做的事正是“趕死”二字而已。
北涼守城,先弩後弓再弩,這三板斧,在葫蘆口的臥弓城還是霞城,就已經讓北莽步卒吃足苦頭。而那撥“先弩”之中,又按照弩的輕重之分,充滿了層次。床弩,大黃弩,蹶張弩,北涼邊軍三種最為著名的重弩,在細分為提弩、填弩和發弩三種職責弩手的控下,一支支弩箭依次出。
在徐年突北莽戰陣之前,後城頭就有巨型床子連弩的弩箭激而出,弦上綁有鐵兜子,完全可以將一名騎軍連人帶馬當場貫穿,弩箭大如槍,其中一弩箭掠過徐年的頭頂,中一座移對樓,直接穿而出,帶著樓跡的巨大弩箭沒有就此停止,落在對樓後的步軍大陣中,將一名誤以為僥幸列陣在遮掩後起碼可以更晚些戰死城下的士卒,連盾牌帶膛一起出大窟窿,恐怖的貫穿力,讓那名士卒還來不及疼痛就徹底死絕。
徐年剎那之間拔出涼刀。
單人破陣!
與徐年正面相對的北莽步卒第一線上,只見數名負責為後弓箭手遮擋箭雨的士卒,“緩緩”提起盾牌。
徐年一穿而過,北莽士卒的盾牌與軀同時分為兩半,向兩側飛去。
在這條直線上,最前幾排的盾牌手和稍後的弓箭手,無一例外都裂出一團霧。
而在直線附近的橫向位置,不知為何,相比縱向上的死法淒慘,後者都死傷得無聲無息,也許是被細針一般不易察覺的玄妙之,從太刺出一個不易察覺的紅點,也許是從一側肩頭刺另一側肩膀,也許是心口給穿過,死得莫名其妙,死相並不駭人,只有等到倒地後,才會有些許跡從傷口緩緩淌出,而那個破開厚實陣型的影早已在後方很遠。
以尋常武人眼不可及的驚人速度,青梅竹馬黃桐蚍蜉在主人四州瘋狂旋轉。
四柄飛劍起雷池。
如同一把利在上劃拉出一條槽,徐年一氣破陣一百六十步後,形略微停滯,抬頭去,意料之中,近已經有三名聞腥而的北莽武道高手圍殺而來,更遠,亦是有一撥高手兔起鶻落,紛紛趕來。而北莽步軍戰陣沒有因此而滯緩腳步,在震天響的戰鼓聲中與他而過,當時徐年趕到虎頭城,看到北莽大軍那種極為有序的撤退就已經讓他深棘手,也愈發敬佩虎頭城劉寄奴的守城有方。徐年趁著為首一名用刀高手當頭劈下的空隙,很“閑逸致”地一抖腕,看似隨意抖落涼刀上的鮮,但是那凌厲罡氣所致,左手邊那些個北莽甲士的就是片倒飛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