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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中悍刀行》第212章 天下共看1人

譽天下的白蓮先生依然在捧書瀏覽,如果有旁人,這個讀書人幾乎把腦袋都埋了書籍,場面有些稽。

趙凝神當年在春神湖一戰,請下龍虎山祖師卻仍然被打破金,但趙凝神跌境之後,竟是毅然決然閉生死關,修行那與武當大黃庭齊名的玉皇樓道法,終於破而後立重新凝聚命格,在龍池的那株紫金蓮結出一朵本命花苞,假以時日,只要趙凝神悉心孕養,未必不能像爺爺趙希夷和父親趙丹霞那樣證道飛升,甚至有品第更高,完乘龍而升的壯舉。所以說這次自毀本命紫金蓮,牽引那萬裡一劍來破去徐年的氣數,趙凝神就是在玉石俱焚。若非如此,以祁嘉節的劍道實力,不足以劍從東越劍池一氣呵至西北武當山。

趙凝神形搖晃,虛弱不堪,跌坐在地上,喃喃道:“一路行來,不斷告訴自己這般行事,是為中原道統氣脈,是為離一國蒼生,最也是為我龍虎山天師府一家一姓的千年傳承,但歸結底,不過是一己之私,想要了解那春神湖戰敗的心魔。”

白煜不知何時握著書籍走到年輕道士邊,輕聲道:“凡夫俗子欺人,真人欺天地,難也不難,唯獨這自欺一事,從來都是說容易,輕而易舉,說難則難如登天。”

他彎腰手搭在年輕道士的肩膀上,聲道:“凝神,也莫要自責了,這一關既然被你了過去,就更應該珍惜。至於我白煜,這輩子都過不去嘍,我不想學那軒轅敬城,畫地為牢,一輩子都走不出那座徽山。以後你我師兄二人,你在山上修清淨,我在山下做了位極人臣的張巨鹿也好,做了那出師未捷先死的荀平也罷,都無所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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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被離先帝親口賜白蓮先生的天師府外姓人,使勁瞇起眼向遠方,“我眼睛不好,可惜看不到那一劍是怎樣的恢弘了。”

趙凝神舉目遠眺,苦道:“那就當我替先生看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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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蘆湖西端的青騾渡,在樓船林立的青州水師嚴護送下,十萬南疆軍開始有條不紊渡江,這無疑是一項浩大工程,但是名義上暫時由靖安王趙珣統轄的青州水師,兢兢業業,贏得了南疆大將吳重軒在一班武將的認可,對給說繡花枕頭的青州水師那種糟糕印象大為改觀。只不過協助南疆大軍渡江的年輕藩王與那吳大將軍並無太多集,僅是為南疆將領接風洗塵的晚宴上有過面,不過那一夜,襄樊城乃至於整個青州只要是喊得出花名的勾欄子,幾乎全都給邀請到青州水師的樓船上了。靖安王趙珣在青州文壇也有了個胭脂王爺的雅致說法。

在那艘悄然撤去所有青州水師士卒的樓船上,一男一站在船艙門口,看著那個盤膝而坐多時的中年書生,先前還看著他莫名其妙擺下一口白碗,再投下一顆石子。年輕男子錦袍玉帶,風流倜儻,而那態婀娜的子也在登船後摘去了幃帽,出一張能讓舊青黨權貴瞠目結舌的容子與那陪著老藩王共赴黃泉的王妃裴南葦,足有八分形似七分神似!

子皺眉道:“王爺,剛才那抹亮是……劍氣不?”

靖安王趙珣無奈道:“問我?唉,就我那點三腳貓功夫。”

沒有故作人的或是小子的作態,甚至連個笑臉都欠奉,只是角微微翹起。

趙珣不論看過了多次這般冷冷清清的神,仍會怦然心。這位在離王朝冉冉升起的年輕藩王,握住的手,兩兩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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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白袍男子從船艙中走出,跟兩人肩而過,走到兩鬢斑白的儒生附近,低頭瞥了一眼。

只見白碗之中,有一條細微白線疾速劃破水面。

中年儒士隨手一揮,水碗消失不見,緩緩起,跟白袍男子走到欄桿附近,環顧四周,慨道:“八百裡春神湖,除去廣陵江大江,更有四條河水同注其中,好一個‘日月若出沒其中’,是何等壯闊無垠,便是一輩子住在湖畔的村野鄉民,也想不到這春神湖其實在日漸枯萎,如同遲暮老人,倒是我們腳下這白蘆湖,像那年漸變壯年的景,會越來越煙波浩瀚,最終取而代之,為天下第一大湖。黃龍士曾經有言,世間氣數有定數,卻運轉不停,田是主人水是客,不留就不得。”

穿素雅白袍的英偉男子不置可否。

儒士笑道:“為了這離北涼雙方此消彼長的氣數一事,所以祁嘉節不得不放棄畢生志向,舍棄長鋏,去東越劍池求劍,在刀甲齊練華大鬧太安城欽天監後,離不得不將碩果僅存的北方扶龍派練氣士,全部聚集在劍池,以命作為代價,向那座劍爐灌注神韻。這麼大靜,不過是奢打碎那人新到手的氣數而已,想一想離趙室也確實憋屈,數千士子赴涼,江湖草莽不斷湧,繼而舉辦蓮花峰辯論,連淮南江南兩道名士也都蜂擁而去了,這可是天下歸心的架勢,眼瞧著北涼如此不按規矩行事了,太安城坐龍椅的那位,卻是實在拿不出太好的辦法了。說實話,如果不是我謝觀應火上澆油一把,祁嘉節等人不可能得逞的。”

位列陸地朝仙圖榜首的謝觀應,以及比那奉召平叛的一萬蜀兵更早離開轄境的異姓王陳芝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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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觀應沒有轉去看那個跟徐年一樣功世襲罔替爵位的靖安王,輕聲笑道:“沒了陸詡輔佐,反而混得風生水起了。”

謝觀應打趣道:“王爺,也稍稍給人家一點好臉,他可是對你仰慕得很,再說了以後我們還要倚重這位‘一旬帝王’。沒有他的話,事會棘手很多。”

陳芝豹向西北,那抹璀璨白虹氣勢越來越雄壯。

以至於連這位超凡聖的蜀王都下意識瞇起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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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謝觀應察覺端倪投石碗之前,白蘆湖東端的一大片蘆葦中,一葉扁舟停留原地隨波起伏,舟頭船板上有一襲鮮豔猩紅的袍子飛快旋轉,如牡丹絢爛綻放。

這襲紅袍猛然停止,那張歡喜相的面孔朝天空去。

就在要掠向高空的瞬間,躺在舟上閉目養神的子淡然道:“爺們的事,娘們別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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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楚京城中,從白蘆湖上趕回朝堂主持軍政大事的曹長卿,來到大殿外視野開闊的白玉廣場上,大子的視線隨著那抹劍從東緩緩往西,歎息道:“衍聖公,這一劍,原本應該是在太安城外等我的吧?”

曹長卿朗聲道:“徐年!就請你替李淳罡、替王仙芝、替劍九黃,替所有已死在江湖的江湖人,教那些廟堂中人知道,何謂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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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道士沿著廣陵江一路東行,在已經可以依稀看到襄樊城廓的時候,穿武當道袍的年輕道人停下腳步。

靈氣流淌的小道士好奇問道:“師父,怎麼不走了?”

那個穿龍虎山道袍卻跟武當道士混在一起的負劍男子,皺眉道:“這一劍,是由東越劍池那邊往你們武當山去的。”

陪著那尾鯉魚“走江化蛟,海為龍”的當代武當掌教李玉斧,輕輕點了點頭,默不作聲,但是眉宇間約有一罕見的怒意。

自己尋上門來找到武當師徒二人的龍虎山道士齊仙俠,讚歎道:“這一劍無鞘,天地即是劍!貧道若是此生能夠正面迎戰這一劍,雖死無憾!”

小道士余福輕聲道:“生生死死,是多大的事啊,咱們別輕易說死就死。”

齊仙俠啞然失,轉頭凝視這個小道士,會心笑道:“你很像一個人。膽子小的時候,連子都不如。膽子大的時候……”

齊仙俠沒有說出口那半句話。

膽子大的時候……

連天上仙人都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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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過劍閣進西蜀道境騎驢中年人,突然惱火道:“離啊離,這劍,哪能這麼耍!這不是我鄧太阿去北涼邊關走一遭嗎?!”

牽驢背箱的年哭喪著臉道:“師父,咱們能別意氣用事嗎?好不容易剛從那邊來到這西蜀道,我小肚子都瘦了一圈,結果啥風景也沒瞧見,就要去那北涼塞外?”

從來都不攙和離廟堂的桃花劍神,“這事兒離做得太過,已經不是背後捅刀子那麼簡單了,是跑人家的家裡當著面挖房子牆。用前兩天咱們跟人聽來的那句話說,就是叔叔可忍,嬸嬸……”

年趕截下話頭,“嬸嬸也可以忍!”

鄧太阿彎腰著老夥伴驢子的背脊,想了半天,說道:“不急,師父先帶你看看西蜀風,有一種直覺,以後這天下哪裡都不安生,就這兒會太平些,你小子要是能夠在這裡找到媳婦,那是最好不過,到時候師父無牽無掛,就能一個人離開西蜀道了。”

年憨憨笑道:“這多不像話。”

鄧太阿白眼道:“你就著樂吧!”

年突然憤憤然說道:“雖然不知道發生了啥,但我要是北涼王,堂堂大宗師,早就殺到太安城揍那個離皇帝了。”

鄧太阿慨道:“所以徐年是北涼王,你只能是我鄧太阿沒出息的徒弟啊。”

年惱怒道:“我可真在西蜀道找媳婦,到時候就不管你了。”

鄧太阿轉頭看了眼北方,“那你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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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涼流州和北莽姑塞州的界邊境,正在與柳珪在一幫武將議事的拓拔菩薩,突然大步走出軍帳,這位北院大王臉上神複雜。

早知如此,你徐年當時會不會留在虎頭城與我再戰一場?

如此死了,以後史書終歸是說你一位堂堂正正戰死於邊關的西北藩王,而不是如今的無故亡,導致中原門戶大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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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安城欽天監, 沒有了那些練氣士,如今的欽天監實在太冷清了。

一位穿正黃龍袍的年輕人和一個穿監正服的年並肩而行。

皇帝盡量語氣平靜問道:“小書櫃,有幾把握?”

下,出手掌遮在額頭間,向天空,微笑道:“別的不知道,反正某人是天理難容。”

年輕皇帝也笑了,“老子明明是個梟雄,兒子卻要當英雄,真是好笑。”

年突然憂心忡忡,“皇帝哥哥,你就不怕他徹底倒向北莽?”

皇帝反問道:“他爹徐驍一輩子隻做了兩件事,用二十年打下中原,再用二十年抵擋北莽鐵蹄,你覺得他敢投靠北莽嗎?敢讓他爹整整半輩子的心付諸東流嗎?”

年哦了一聲。

皇帝開懷至極,笑瞇瞇道:“是吧,不做忠臣隻當孝子的徐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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