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後兩個皇帝,短短四十余年,就讓中原承認了離的正統地位。
無數讀書種子在太安城這座當年的邊境之城扎發芽,長為一棵棵參天大樹,形文林茂盛不輸西楚的局面。
從馬車走下的年輕人站在臺階下,看著那幾乎無人出的朱漆大門,怔怔出神。
這裡現在不過是兵部武庫司下品吏理政務的地點。
一個還睡眼惺忪的武庫司小吏剛出門檻,當他看到門外不遠那襲從未聽過、更從未見過的黑金蟒袍,狠狠了眼睛,滿臉茫然。
太安城,天子腳下,誰敢在袍公服一事上有半點僭越?何況是到了蟒袍這個地步!
不過是個武庫司濁流小吏的家夥僵,不敢往前走出一步,更不敢視而不見直接轉。
一個嗓子在小吏後響起,“黃潛善!你還不去兵部衙門跟洪主事稟報?!靴子給狗屎黏住了?”
小吏吞了口唾沫,轉頭道:“楊大人,有人來了。”
小吏後那個一樣不曾離濁流躋清流品第的高大男子,繞過姓黃的家夥,看到那個年輕人後,使勁瞧了幾眼,不聲地轉,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跑大門,最後徹底失蹤。
一氣呵。
這大概就是黃潛善要對他喊一聲楊大人的理由了。
楊大人這一跑,等於徹底把黃潛善的退路給堵死了,他如果再跑,黃潛善自己都覺得說不過去。
這個小吏著頭皮快步跑下石階,彎腰問道:“不知……”
說到這裡,他又頓時噎住,方才慌慌張張,他沒敢仔細辨認那襲黑金蟒袍的數目、趾數和水腳等細節,哪裡知道該稱呼眼前年輕人“國公爺”還是“侯爺”,或是“世子殿下”?
在太安城做的門道實在是太多了,僅是員的住,就分出個權貴清貧富五種,到了每一地,都要燒不同的香,否則進錯廟燒錯香,壞了規矩犯了忌諱,回頭在衙門坐幾年冷板凳那都算事小的。
徐年輕聲笑道:“本王只是來此看看,你不用往衙門裡頭通報什麼。”
本王。
聽到這個驚世駭俗的“自稱”,小吏雙一,差點就要癱在地。
偌大一個離王朝,能夠自稱本王的數目,從先帝手上敕封出去的,本就不多,如今又死了好幾個,而在當今天子登基後封王就藩的所謂“一字並肩王”,按照趙室宗藩律例,照樣不得隨意京。
那麼眼前這個穿藩王蟒袍的王爺,既然如此年輕,份就水落石出了。
靖安王趙珣是個什麼貨,京城員心裡都有數,別說大搖大擺穿著蟒袍到閑逛,恨不得待在深宅大院誰都不見。
小吏牙齒打道:“北……北……北涼王,有什麼需要下去做的嗎?”
徐年笑道:“剛從楊大人不是說讓你去兵部嗎?”
額頭滲出汗水的小吏戰戰兢兢道:“不妨事……不妨事,王爺初來駕到,咱們這衙門太蓬蓽生輝了……”
徐年揮手道:“走吧。”
就在小吏弓著腰準備腳底抹油的時候,他只聽這位惡名昭彰的西北藩王輕聲道:“黃潛善是吧,記得離開之前,大聲說一句,就說‘衙門重地,無關人等,沒有兵部許可,不得。 ’”
唯命是從的黃潛善腦子一片空白,等到他老老實實喊完話走出去很遠,這名後知後覺的武庫司小吏才悚然驚醒,嚇得只能巍巍扶牆而行。
心想我他娘的是找死啊?
只是當他又走出去一大段路程後,他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麼,愣在當場,回頭去,看到那個還站在原地的年輕藩王,那個自己幾年前還經常與同僚一起痛罵譏諷的年輕人。
黃潛善眼神複雜,歎了口氣,轉前行。
恐怕一輩子都不會有資格參與朝會的小吏,逐漸沒有了驚懼和狐疑。
只是不知為何,覺得有些不是個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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