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傳言是用來鎮京城水脈的龍須天橋邊,有個久負盛名的小飯館子,九九館,達顯貴絡繹不絕。【全文字閱讀】
老板娘是風韻猶存的寡婦,這些年卻從未風言風語傳出。不管世族公孫和膏粱子弟為了搶佔一張桌子,如何在九九館衝突紛爭,不管雙方打得如何昏天暗地,似乎從沒聽說有大人罩著的九九館,總能在第二天照樣開張。去晚的話,小館子只要到了打烊的點,任你是尚書的兒子大將軍的孫子,一律閉門謝客。九九館越是如此,反而越讓京城老饕清讒們合乎心意,雖說極有可能侍郎這般的大人,下館子的時候,也可能會被膽大包天的店夥計甩臉,但人人樂此不疲。
宋家兩夫子,坦坦翁桓溫,國子監姚白峰,除了顧劍棠之外的幾乎所有歷任六部尚書,雙手加上雙腳都數不過來的中樞重臣,無一例外都到此大快朵頤。
今年又多了個天大的人,齊龍,據說中書令大人還沒正式為離臣子的時候,京第一件事不是覲見天子,而是直奔九九館,喝了個酩酊大醉,更誇張的是這麼個當之無愧的文人領袖,差點被老板娘趕出九九館。
今日九九館的生意依舊注定火,正門這還沒開張,外頭那一輛輛豪奢車駕和一匹匹高頭大馬,就已經讓那條臨河的街道變得擁不堪,許多食客都耐心排著長隊。
一個材矮小的跛腳老人來到九九館後院門口,比起正門的熙熙攘攘,這條不為人知七拐八拐才能走的狹窄巷弄,極為冷清,興許是人跡罕至的緣故,牆腳附近都長出了些許幽綠青苔,被高牆遮擋,顯得有些氣森森。跛腳老人沒有急著敲門,而是盯著一個蹲在臺階上打哈欠的年輕人,後者也張著瞪大眼睛瞧著跛腳老人。
其實他們相互都“認識”,往常隻把寶貴視線擱在藩王公卿上的老人,之所以記住這個無賴家夥,是因為年輕子昨天要死不死出現了下馬嵬驛館外的街上,還跟年輕藩王有了一場“巔峰之戰”,跛腳老人當天回到趙勾後,很快就知道了這個年輕人的底細,的確是遼東錦州府頒發的路引,老人甚至連他到了京城後住了什麼客棧吃了什麼飯菜都一清二楚,連這個吳來福的家夥跟客棧老板就房錢砍價的細節,都錄了趙勾檔案。本來老人已經大致確認這個所謂的“錦州第一俠”、“遼東第二刀”,不是什麼見不得的諜子人,就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無意中卷京城漩渦的市井無賴,但是看到吳來福出現在此時此地,讓向來堅信世上無意外人無意外事的趙勾大頭目,心生殺機。
將那把鐵刀擱在膝蓋上的吳來福冷不丁嚷嚷道:“老頭,我認識你!雖然你昨天從頭到尾都沒有出手,但我知道,你其實跟我一樣,都是高手哇!”
吳來福皮笑不笑,在思考如何不聲地殺掉這個家夥。
九九館,是趙勾的地。離諜子無論份高低,一律不得靠近。
這是在元本溪手上訂立的一條刻板規矩。
雖說元先生死了,但是跛腳老人不到萬不得已,還是不願意因為一點蒜皮的“小事”,驚那個大於市的婦人。
這次跛腳老人自己壞了元先生的規矩,是不得已而為之,新任趙勾主事人發話了,所以他不得不來這裡討人嫌。
連北涼王和拂水房都只知道他姓姚的跛腳老人,看著那個小心翼翼抱刀的年輕人,笑問道:“吳俠,怎麼有閑逸致蹲在這裡,看太啊?”
吳來福的武藝把式是不流,但一點都不傻,要不然也不能趕在李浩然之前搶了風頭,如今吳來福三個字在京城的名氣也不小了。他昨天兩次去而複返,把那場大戰首尾都瞧在了眼裡,其中中年漢子的衰老和橫刀年的死翹翹,都讓他歎為觀止,那麼始終不顯山不水的跛腳老人,自然不是什麼他吳來福可以扳手腕的。所以吳來福很張,手心都是汗水,但他仍是保持那張很欠揍的笑臉說道:“前輩啊,看太哪裡不是看,是吧?我這是來九九館討份活兒做,從遼東走到京城,這不盤纏都用了,我又不是那種恃武犯的江湖人,是最為奉公守法的良民了。”
跛腳老人笑瞇瞇道:“找活兒?京城這麼大,哪裡找不是找?”
年輕人笑臉愈發僵,眼珠子急轉,猶豫了一下,低嗓音道:“前輩,咱們都是敞亮人,我就不妨跟你直說了,京城都曉得九九館的水很-深,我琢磨著吧,一個婦道人家就能撐起這麼個館子,要麼是深藏不的絕世高手,要麼就是館子裡的夥計是一等一的武道宗師,要麼指不定某個廚子是退江湖多年的江湖名宿,我來九九館找份營生,賺錢其次,主要還是希冀著跟高手學一足以稱霸武林的絕學!”
跛腳老人盯著這個異想天開的年輕人,不知道是一掌扇死算數,還是應該豎起大拇指稱讚一句你小子真他娘的有慧。
跛腳老人看著那個“眼神無比真誠、滿臉寫滿無辜”的家夥,忍不住調侃道:“如果我沒有記錯,吳俠可是隻輸給北涼王一招半式的高手,怎麼,還要在武道一途,更上一層樓才知足?”
吳來福憨憨笑著,“技多不嘛,江湖上藏龍臥虎,我多學幾手箱底本領,終歸不是壞事。你瞧瞧人家北涼王,拳頭,刀劍,還有最後那招‘請神’,手段層出不窮,我跟他一比,到底還是差了些火候啊。”
跛腳老人笑道:“在我看來,吳俠有樣本事,就比北涼王要強很多。”
吳來福輕聲問道:“不會是臉皮厚吧?”
跛腳老人對這個家夥出大拇指,“吳俠,不愧是天賦異稟的練武奇才!日後武學就,一定不可限量!”
年輕人撓撓頭,對於這份“恭維”,笑納了。
跛腳老人不知為何沒了殺心,不理會這個遼東俠,走上臺階,輕輕敲了敲門。
後院沒有回應。
跛腳老人就這麼不急不緩敲下去。
老人不急,吳來福從一開始的好奇、揣測、期待,到最後的打哈欠、翻白眼、扣耳屎,實在是等不下去了,吳來福站起,佩好那柄鐵刀,然後一掌重重拍在掉漆厲害的木門上,喊道:“老板娘,老板娘!我是昨天那個要給你做店夥計的吳來福啊,你不給我開門就算了,可我邊還有個德高重的江湖前輩急著找你呢,別耽誤了大事!老板娘,真的,我不蒙你,真有前輩登門拜訪,老早就在這兒等著了,我一開始怕前輩打擾你休息,愣是沒有禮數地擋了他半天,老板娘!你看都這樣了,你再不開門,無論是從江湖道義來說,還是就來者是客的道理而言,老板娘你都說不過了啊!”
跛腳老人扯了扯角,忍了。
吳來福把小門拍得驚天地。
當那扇門突然打開的時候,吳來福一個不留神,差點一掌拍在開門之人的上,好在後者輕輕挪步躲過,但是吳來福跌門,摔了個狗吃屎。
那驚鴻一瞥。
讓吳來福坐在地上發呆。
那年輕子肯定不是老板娘,老板娘是徐娘半老,有人味,可畢竟吳來福不好這一口,他中意的還是年歲相當的年輕子,臉蛋要漂亮,脯要大,腰肢要細,屁要圓,雙要長,要求不算高,跟他的俠份剛好符合。
而開門的子,是吳來福這輩子見過最人的子,甚至可能是加上下輩子都是最好看的人了。
吳來福坐在地上,看著那個站在門口的背影,這個敢跟北涼王耍心眼的年輕人,竟然都不敢跟說話。
為刑部次席供奉的跛腳老人看著這個胭脂評頭名的子,言又止。
原本應該為元先生最出彩的妙手之一,但是世事無常,便是算無策的元先生,也功虧一簣。
當年那副棋盤上,有一場三人對弈,雖然元先生想好了一系列定式,可惜最終有人下出了“無理手”。
在那次鋒中,元先生事後自稱他和黃三甲都輸了,輸給了同一人,是此生一大憾事!
看著眼前這個曾經親自護送自己京的老人,子淡然道:“姚先生是來催我前往那座遼東藩王府邸?”
跛腳老人歎息一聲,搖頭道:“不是,我來找洪掌櫃。”
皺了皺眉頭,搖頭道:“洪姨不會見你的。”
老人也搖了搖頭,直呼其名道:“陳漁,這件事,你說了不算。”
陳漁。
聽到這個名字後,吳來福如遭雷擊。
胭脂評榜首!
那個南宮姓氏的神子,評語也只能是“不輸陳漁”四字,要知道胭脂評第三人,是那一劍城如仙人的昔年西楚公主,如今的西楚帝,薑泥!
陳漁默不作聲。
饒是對早已生不起波瀾的老人,不論見過多次,依舊是不得不由衷慨的鍾靈毓秀。難怪當年就連元先生都讚歎了一句“世禍水,盛世皇后。”
吳來福突然一腳踹在後背,又摔了一次滿臉灰土的狗吃屎。
一個婦人站在吳來福邊,沒有走近院門,看著沒有過門檻的跛腳老人,冷聲道:“九九館沒有骨頭讓你們叼!”
被罵是狗的跛腳老人面無表,輕輕彈指,吳來福的腦袋如遭重擊,向後晃了一下,倒地不起,不知死活。
然後老人輕聲道:“洪掌櫃,這次請你走出九九館,是皇后娘娘的意思。”
老板娘不說話。
陳漁低斂眼簾。
跛腳老人安靜等待下文。
老板娘終於開口,充滿譏諷語氣:“怎麼,要我去皇宮大門口攔著?還是直接在大殿外守著?早知如此,何必當初?!現在終於知道怕了?”
老人眼皮子抖了一下,說道:“皇后娘娘的旨意是……讓洪掌櫃去欽天監。”
說完這句話後,無論說話還是殺人,從不拖泥帶水的老人,破天荒加重語氣,重複了那最後三個字,“欽天監!”
原先一直神平靜的老板娘猛然然大怒,“滾!”
手指著跛腳老人,憤懣至極道:“姓姚的!你滾回皇宮,告訴那個不要臉的人!我跟趙雉沒好到這個份上!”
老人似乎意料到婦人的態度,繼續板著臉說道:“皇后娘娘讓我捎兩句話給洪掌櫃,一句是如果洪掌櫃願意前往欽天監,那麼陳漁就能不去遼王府做王妃。”
婦人怒極反笑道:“趙雉啊趙雉,整個離都知道你偏趙篆,遠遠勝過趙武!不但著嫡長子把龍椅讓出來給他的弟弟,如今連長子本該得到這點可憐補償也省了!”
陳漁置若罔聞,仿佛是個局外人。
北涼世子殿下,先帝趙惇,大皇子趙武,四皇子趙篆。
當年,為春秋十大豪閥之一的破落家族,要京,先當皇貴妃,再爭皇后的位置。
恩師黃三甲,卻要嫁給那個出門遊歷江湖的年輕人。
後來,一個說話含糊不清的元先生,要接近當時尚未迎娶嚴東吳的四皇子。
再後來,那個為皇太后的婦人,要嫁給此生無那件龍袍的嫡長子,遼王趙武。
沒有人問過,想要嫁給誰。
那個曾經在中原文林以風骨著稱於世的爺爺,臨死前只是跟說,家族中興,需要。
那個份蔽、讓無
(本章未完,請翻頁)比敬重的恩師,只是笑著說,有本書,該這麼寫。
那個半寸舌元本溪,只是用手指蘸著酒水,當著的面,在桌面上寫下了六個字:你皇后,我茍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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