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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中悍刀行》第283章 風雪鐵騎下江南(6)

馬蹄陣陣,中原震

北涼騎軍出北涼道,兩淮道,在河州薊州接壤的郾城一帶南下,一頭撞江南道北部,長驅直下,勢如破竹。

如那西北彪形大漢,撞得江南人搖搖墜。

所經之地,離員和地方軍伍全部噤若寒蟬,不敢有毫挑釁舉措,夜極早,便是白日也絕了商賈出,戊守駐軍更是一律不得離開營地半步。

奏折如同紛雪花一般,縣衙、郡守衙門、刺史府邸、經略使邸層層遞進,最後悍驛騎,以五百裡加急火速傳遞給太安城。

伴隨著一萬鐵騎的蠻橫推進,在這期間,沿途陸陸續續有十幾戶人家浮出水面,不但當地府軍伍的頭目嚇得汗流浹背,就連負責離諜報多年的趙勾也無比悚然,這些在各地州郡可謂名門族的龐然大,無一例外,都坐擁良田無數,儲糧頗,甚至其中四個家族堪稱州郡的“土地公”,這十數個在趙勾檔上皆勾以“世清白”類似評語的豪族,竟然都是公然通敵北涼的大膽賊人,為北涼騎軍輸送了不計其數的糧草,這等擺在臺面上的潑天禍事,一旦朝廷秋後算帳,那十幾個固的家族注定吃不了兜著走,而各大州郡的趙勾負責人和文武員,也肯定要被狠狠下一層皮。

其中河州境第一個犒軍北涼的大戶人家,出人意料地並未立即舉族逃難遷北涼,於是當地府聯手駐軍在北涼騎軍出境後,出了四百銳氣勢洶洶撲殺而去,打算將這個大逆不道的狗大戶抄家問罪,而這戶人家的老家主單獨搬了條椅子,就那麼坐在門口臺階上,曬著初春的暖洋洋太,膝蓋上擱放了兩柄涼刀,老舊的那把,是當年跟隨老涼王徐驍征戰西楚時的戰刀,這麼多年以來,就算家中最為寵溺的嫡長孫,也不曉得自己爺爺珍藏有此刀,刀鞘更為鮮亮的那把,則是第六代徐家刀,最新的涼刀,更是新涼王在前不久親手相贈。老人面對著本郡四百青壯武人,笑著抬起那把新涼刀,隻說了一句話,然後所有人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到頭來連狠話也沒敢撂下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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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暮老人說,王爺要我捎話給你們,宋家宅子今天死一人,郡將卒就要死一萬人,如果人頭湊不齊一萬,那北涼鐵騎就去別郡別州借腦袋。

說完那句話,滿頭白發的老人彎腰拿起腳邊的一壺酒,著那些狼狽撤退的背影,一口一口喝著酒,含糊不清地喃喃自語。

老人像一條蒼茫的老狗,無牙了,明明已經嚎不了,但偏偏讓人覺得有幾分獨到氣勢,大概那就是讀書人在書上看到的氣吞萬裡如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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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兩淮道節度使蔡楠而出之後,第二位敢於攔路的離骨鯁之士,不是領兵打仗的武人,也不是牧守一方的文,而是一位致仕還鄉多年的文人,僭越地從箱底翻出那件六品言公服,穿上後獨自站在驛路之上,戰戰兢兢的家人實在攔不住這個失心瘋的老頭子,一半族人連夜搬到僻遠的鄉下祖宅,一半族人躲在家中閉門不出,只有老人那個最沒有出息的二兒子,考了一輩子都沒考中舉人功名的窮酸秀才,無勇義唯有孝,故而滿臉惶恐地站在路邊等著為父親收,背回家去。

之後當鐵騎洶湧而過,隻留下那對頹然坐在驛路旁抱頭痛哭的父子。

吳家百騎之中的納蘭懷瑜,原本遙遙跟在後頭,實在是熬不過自己強烈的好奇心,快馬加鞭來到年輕藩王側,這位曾經蟬聯胭脂評人的劍道宗師笑問道:“王爺,怎麼回事?”

年猶豫了一下,仍是搖搖頭,沒有聊天的。剛剛從那頭伴隨自己多年的海東青得到一封報,除了袁庭山領薊北騎由箕子口關攔阻,蜀地也調出了兩萬兵馬趕赴廣陵道,統帥正是西壘壁戰役結束後負氣離開徐家的吳起,副將是當年寥寥無幾選擇跟隨陳芝豹離開北涼的將領,一個曾經在邊軍中橫空出世的年輕驍將,名車野,無論是跟這個年輕人打過道的寧峨眉,還是如今負責鎮守北涼南邊門戶的陵州將軍韓嶗山,都對此人評價很高,認為車野並不遜寇江淮鬱鸞刀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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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姿颯爽的劍客不肯罷休,刨問底。

年怔怔出神,好像完全就沒有聽到納蘭懷瑜的絮叨。

吳六鼎無奈道:“姨,咱們矜持點好不好?”

納蘭懷瑜白眼道:“呦,現在曉得矜持啦,小時候是誰拚了命往姨的脯上蹭的,什麼打雷下雨好害怕啊要找地方躲躲,什麼冬天天氣好冷臉好冰啊……”

吳六鼎小心翼翼瞥了眼邊的翠花,然後趕跟納蘭懷瑜賠笑討饒道:“姨,怕了你,方才那事兒吧,咱們娶劍爺爺跟姓徐的時時刻刻形影不離,想必他老人家知道幕,你問他去。”

正在和張鸞泰以及劉堅之討論劍道的老人聞言笑道:“沒啥稀奇的,王爺就是問他想不想為了搏取士林名聲,以至於白發人送黑發人,然後洪書文那小子就出了刀,作勢要策馬殺人。”

昔年意氣發的杏子劍爐主,如今沉默寡言的中年劍客嶽卓武話道:“修齊家治國平天下,是儒家老祖宗的‘家訓’,連人都做不好,能當好?就更別提經世濟民了。我生平最見不得這種沽名釣譽的文人,為了青史留名,做人毫無底線可言。尤其是那前任離首輔碧眼兒,尤其不是個東西!”

年突然回過神,轉頭道:“別人不好說,唯獨張巨鹿,在我眼中是真正的讀書人,一百年能出一個,就會是整個天下的幸事。”

嶽卓武並未因為徐年是北涼王而一味附和,依舊堅持己見,搖頭道:“連子都可以害死,估計還很理直氣壯,這種人就算是不貪不擾民的清,也好不到哪裡去。”

年也未辯論什麼,只是一笑置之。

歷史如書,有些書頁何其沉重,翻書之手,也許不斷指便翻不過去。薪火相傳,想要傳給後人後世,持火之人,也許就會灼燒手臂,甚至不惜,隻為苦等接過薪火的晚輩。這個世道,需要明君,需要名臣,需要英雄,需要梟雄,需要風流,需要高歌,需要意氣,需要清談……需要很多人,但往往有些時候,聰明人各有風采的時候,其實更需要一兩個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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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沒來由輕聲笑道:“其實那個老書生好的,攔路為人臣,讓路為人父,可惜不是咱們北涼人。”

在軍中有瘋子綽號的洪書文沒心沒肺道:“王爺,咱們北涼有鐵騎,有涼刀,有強弩,有大馬,已經足夠了!”

年低聲道:“希將來能有不夠的那一天。”

一路行來就像是徐年跟屁蟲的洪書文突然唉聲歎氣,“王爺,我要是個娘們就好了。”

吳六鼎頓時骨悚然,做了個雙手環打哆嗦的姿勢,憤憤道:“洪瘋子,拍馬屁也就算了,但是好歹要點臉行不行?”

翠花會心一笑。

洪書文怒道:“老子是個娘們,去梧桐院給王爺端茶送水不行啊,六大缸子你想啥呢?!”

然後洪書文扭頭嬉皮笑臉道:“翠花姐,跟這種滿腦子不正經念頭的胚待在一起,可得小心再小心啊。不過幸好翠花姐你劍比六大缸子高,他要敢腳,你就一劍剁掉他三條,到時候我撿起其中一條,醃了做下酒菜!”

是吳六鼎扛不住了,劉堅之張鸞泰這幫大老爺們也有些吃不消,紛紛笑罵洪書文口味重。

喜歡天到晚閉著眼眸的翠花微微睜開,著洪書文緩緩說道:“如果一條不夠下酒怎辦?不然加上你的?”

洪書文下意識趕手護住下,尷尬道:“翠花姐,不用不用,真不用的,我剛戒酒。”

談笑之後,徐年瞇眼仰頭,然後迅速抬起一條手臂。

一頭神俊非凡的猛禽斜墜而落,停在徐年手臂之上。

等徐年看過了小竹節信,那隻伴隨過主人先後三次遊歷江湖以及兩次京的海東青,低頭親昵地啄了啄徐年的手背後,振翅而飛。

年喊來袁左宗,臉複雜,輕聲道:“袁二哥,西楚主力在謝西陲的主持下,駕親征,開始向西線突圍。而曹長卿已經悄然,孤北去太安城了。”

袁左宗愕然,問道:“曹長卿一人北上?”

年重重點頭。

袁左宗歎息道:“這位公認擅長收的大子,怎麼最後關頭如此一塌糊塗?”

年低聲道:“我隻猜得出一個大概,曹長卿恐怕最後選擇背棄了很多人,也許其中有在忍辱負重的北莽南朝豪閥,有突兀復出的王遂,甚至有在廟堂和兩遼忍多年的顧劍棠。為了復國,勵圖治奔走南北二十年,曹長卿竟然都能放下……”

年沒有繼續說下去。

袁左宗畢竟是接過很多深重幕的局中人,問道:“難道義父早年所說的那個西楚傳聞,是真的?”

年突然笑了,“都說讀書人最是負心人,還好有個曹長卿,告訴了天下人,讀書種子也可以最是癡種。”

袁左宗言又止。

年破天荒有些難為,瞪了袁左宗一眼,顯然是不想袁左宗說什麼。

一向不茍言笑的袁左宗角有些笑意,果真沒有說話。

沉默片刻,袁左宗還是忍不住開口說話,但是沒有用往常時候“王爺”這個敬稱,而是“小年”這個很有一家人氣息的稱呼,“小年,不管別人怎麼想,袁二哥很高興你這次領軍南下,理由很簡單,我就覺得這才是義父嫡長子該做的事。”

年有些無奈。

這種不講理,確實很有徐驍的風格。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袁左宗很快笑著補充道:“當然了,中原這邊整整二十年,沒聽到咱們徐家鐵騎的馬蹄聲,得讓他們長長記!”

袁左宗抬頭向遠方,“義父說過,世間比雷聲更大的聲響,唯有我北涼馬蹄聲!”

年小聲道:“徐驍可說不出這麼豪邁的話語,肯定是我師父第一個說,然後他就借了不還,還會私下叮囑我師父千萬別說是他剽竊去的。”

袁左宗頓時無言,,“聽小年你這麼一提,真有可能。”

年哈哈笑道:“但是有些話,不管是不是徐驍第一個說,但只要是他說出口,就是豪氣!”

事實也是如此,一場春秋戰事早就已經證明了一件事。

有些話,只能,也隻配那個瘸子來說!

————

而此時,正值北涼鐵騎南下中原之際。

一位青衫儒士由南往北。

當年那位名天下的大楚曹家最得意,不知何時就雙鬢霜百了的風流讀書人,走得雲淡風輕。當他在那天為棋待詔之後,他從未如此如釋重負。

山河破碎家國不在之後,這襲青衫四皇宮,只是這最後一次,他不城不宮。

一人兵臨太安城而已。

前無古人後無來者,西楚霸王曹長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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