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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龍騎軍原路返回,在年輕藩王一去一回之間,先是袁左宗率部南下,不足千騎的青州軍兵敗如山倒,騎軍損失殆盡,並無城池可以依據的青州軍被驅逐四十余裡,丟盔棄甲,無論青州主將如何視死如歸驍勇善戰,親手陣斬逃卒四十余,仍然無法阻擋步軍頹勢。【】而北涼校尉牛千柱領兩千騎阻截兩萬蜀兵,並未建功,因為蜀軍主將車野出人意料地選擇了避其鋒芒,率領大軍繞路北奔,其行軍路線直接劃出個一個大弧,牛千柱麾下兩千騎數次近蜀軍不足一裡路,塵土飛揚中,蜀兵次次嚴陣以待,絕不理會大雪龍騎軍的挑釁,不但如此,這支孤軍深中原腹地的西蜀銳,為了示弱,期間收回所有探馬斥候,竟然心甘願做個睜眼瞎。
牛千柱也不敢擅自開戰貽誤軍機,可委實憋屈得不行,隻好在南下與北涼鐵騎匯合之前,率領二十騎扈從奔至蜀軍側面三百步,停馬提矛,氣勢洶洶。蜀軍仍是沒有靜,只顧埋頭東行。最後牛千柱狠狠吐了口唾沫,撥轉馬頭,率軍南歸。
隨著四路兵馬的一路崩潰一路怯戰,離兵部侍郎許拱打造的那條防線頓時百出,加上薊州將軍袁庭山不願獨自出兵阻截,只能眼睜睜看著毫無損的大雪龍騎軍輕松闖廣陵道,這讓措手不及的征南大將軍吳重軒然大怒,在心腹將唐河的陪同下親自趕赴柴桑縣城問罪於許拱,離兵部尚書和兵部左侍郎就以這種方式第一次“頭”,不歡而散。隨後吳重軒與袁庭山的萬余薊北騎軍一起奔赴前線,而許拱在和兩萬西蜀步卒合並以及6續收攏了青州潰軍後,一同緩緩趕往廣陵前線。在這之後,大雪龍騎軍更是勢如破竹,按照既定策略,在兩軍防線犬牙錯的瓜子洲前線一代,功接收了五百余名披輕甲的西楚讀書種子,為了將這撥文弱書生護送出境,西楚大軍在瓜子洲老杜山在四戰場瘋狂反撲,短短一日便戰死近萬人,幾乎死的五百條年鯉魚,這才終於躍大雪龍騎軍這座池塘,得以息。徐偃兵在的北涼鐵騎至今記憶猶新,狼狽至極的五百西楚人,在被大雪龍騎軍主力護駕後,並無太多劫後余生的慶幸和狂喜,反而人人神頹喪痛苦,五百人整齊下馬,面東跪拜辭行,泣不聲。那一幕,如同無家園可歸的喪家犬,趴在別人門戶的屋簷下,痛苦嗚咽。袁左宗在接手那份字跡潦草的名冊後,心複雜,此次北涼“納降”四百九十六人,年紀輕輕的西楚文人俊彥多達四百一十六人,除去廣陵道世家豪閥出的七十余名大家閨秀,西楚武將不過寥寥十數人。袁左宗手中那本名冊開篇不記名字,只有某人手書的幾行正楷小字,目驚心,“大楚五百人,不可談復國。楚姓居北涼,不得出西北。”“亡楚罪人曹長卿書”!
東風解凍,化而為雨,就等那一聲春雷驚蟄了。
此時正值雨綿綿,大雪龍騎軍的前行或多或到了阻滯,馬蹄裹滿泥濘,這讓習慣了大漠烈日風沙的北涼鐵騎很是不適應。
徐年和徐偃兵袁左宗並駕齊驅,袁左宗轉頭瞥了眼夾雜在騎軍中段的西楚“逃卒”,輕聲道:“對北涼來說,長遠是大好事,可眼下就是個爛攤子了。這幫士子到了西北,暫時肯定只能安置在幕後,怕就怕這些年輕氣盛的世家子弟牢太盛,以至於最後遷怒北涼。到時候起了糾紛我們打罵不得,要不然就隻好給黃裳那幫人的陵州書院,遠離邊關戰事,讓他們先在書籍堆裡打。先前大半人甚至不願意改換披掛北涼輕甲,就更別提懸佩涼刀輕弩了,牛千柱幾人差點氣得就要跟他們拔刀相向。”
徐年安道:“讀書人若是沒有點風骨,那才是中原的可悲,不怕他們有傲氣有傲骨,就怕他們就此消沉。秀才造反三年不,西楚五百人而已,何況是在我們北涼,別說邊軍,估計隨便拎出個弓馬諳的涼州子,都能打趴下他們兩三個讀書人,沒什麼好擔心的。咱們也不用奢他們很快轉過彎來,而且我相信曹長卿的眼,其中不人應該是視野開闊的人,等到他們真正領略過西北風,加上有幽州鬱鸞刀和流州寇江淮珠玉在前,自然而然就會丟開芥。歸結底,老一輩西楚老也許恨徐家遠勝恨離,但是他們畢竟不一樣,大多在弱冠歲數,恨離遠遠多於恨北涼。我倒是擔心這幫人……”
說到這裡,徐年自嘲一笑,沒有繼續說下去,有點為尊者諱的意思。
袁左宗笑道:“怎麼,怕邊一下子多出五百個趙長陵?哪天把持不住,就真反了離?”
徐年沒好氣道:“第二場涼莽大戰在即,我北涼燃眉之急都沒解決,哪來的多余心思。”
徐偃兵調侃道:“若真是如王爺先前所說,天下形勢依照曹長卿原先的布局推進,那咱們北涼才是最舒坦的一方,只要和王遂聯手牽扯住北莽南下就算完事,然後就可以在西北坐看堂下中原的風起雲湧。王爺,我就奇怪了,這曹長卿既然連西楚的讀書種子也願意送北涼,分明跟王爺也有些不淺的,為何偏偏在最後關頭反悔?害得西楚復國竹籃打水一場空不說,連咱們北涼也沒了火中取栗的機會。”
徐年了腰間的北涼刀,慨道:“我師父曾經說過,讀書人無非四死,死鄉野,死州郡,死一國,死天下。那曹長卿……原本是想著為一人死一國的,只是最後才改變了主意。我接過的那些武道宗師裡頭,早年的天下第十一王明寅,為兄弟親而死,重出江湖前後,生死皆無愧。北莽拓拔菩薩活得最有野心,既要當天下第一的高手,又想做天下第一的功臣。鄧太阿活得最瀟灑逍遙,不管世道太平還是世,管你是不是帝王將相,我鄧太阿都懶得理睬。唯獨曹長卿活得最累,從不把自己當江湖人,從未走出過大楚廟堂。”
徐偃兵看著道路上的滿地泥濘,歎息道:“曹子此心拖泥帶水啊。”
徐年訝異道:“徐叔叔你這話講得有那麼點才子氣了。”
袁左宗會心一笑。
徐偃兵角搐,轉頭笑道:“王爺,西楚那些年輕子大多待字閨中,許多人每次見到王爺的眼神可都不含蓄,有四個字怎麼形容來著?”
袁左宗兩邊拆臺,“語還休。”
徐年無奈道:“這話就說得不厚道了。”
袁左宗打趣道:“真正的爛攤子,是一不小心就要後院起火。如果我沒有記錯,二郡主對那位西楚皇帝可是從來算不上和氣,而且王爺兩位老丈人都不是省油的燈。北涼正王妃一事,王爺心裡有數?”
徐年默然,了額頭,沉默片刻,終於開口道:“原先如何就如何,此事我從來沒有猶豫。”
徐偃兵點頭道:“理該如此。”
袁左宗突然說道:“謝西陲也在軍中,若是能夠得到此人相助,我北涼邊軍無異於如虎添翼,無論是把他放在涼州還是流州,都可當數萬大軍。”
徐年笑了笑,“一山不容二虎,一廟不放兩菩薩,以防寇江淮覺得我是不放心他,哪怕謝西陲真有心從軍,我也不會把他放到流州,而且謝西陲畢竟還未悉邊軍事務,不如就先放在袁二哥邊?”
袁左宗搖頭道:“我袁左宗一人用謝西陲,不如涼州邊軍用謝西陲。他和寇江淮都是西楚最拔尖的兵法天才,經過一連串廣陵戰事磨礪後已經足以獨當一面,”
這兩人用兵都極想法,看似都是‘棄正求奇’劍走偏鋒的路數,其實深究則大有不同,寇江淮用兵,擅長放棄城池,往往死地求生,憑借著飄忽不定的調兵遣將,在總兵力劣勢的況下打出局部優勢的戰役,緩緩蠶食,驟然勢,當時在廣陵道東線戰場上就讓趙毅大軍輸的莫名其妙,總覺得每一戰場都是寇江淮在大軍境。而謝西陲用兵雖然亦是出人意料,極為險峻,但是追本溯源,其實謝西陲還是更傾向於堂堂正正,力求一錘定音。故而側翼流州戰場需要用寇江淮的‘’,正面涼州戰場需要用謝西陲的‘勁’。現在涼州關外左右騎軍在調兵馬後,已經傷及元氣,不如把謝西陲給何仲忽或是周康,也算一份補償,至於職高低,一看王爺的魄力,二看謝西陲的信心。”
徐年小聲問道:“那麼袁二哥有沒有幫忙做過些鋪墊?”
袁左宗瞇眼笑道:“收買人心的事,王爺比我嫻。”
徐年記起隊伍中謝西陲那張哀莫大於心死的臉龐,沒好氣地嘀咕道:“還不是怕熱臉冷屁!”
嘮叨歸嘮叨,徐年還是撥轉馬頭,與大軍背道而馳。
在年輕藩王離開後,袁左宗好奇問道:“儒聖曹長卿轉霸道,修為到底如何?”
徐偃兵沉聲道:“當世武評四人,拓拔菩薩已經跟三人有些差距,王爺和曹長卿鄧太阿三人,如果各自手,恐怕分不出勝負,只能分出生死。不過如果是在生死之上,我猜測三人會是一個循環,王爺勝鄧太阿,鄧太阿勝曹長卿,曹長卿勝王爺。當然,拓拔菩薩如果能夠找到一柄趁手的兵,也能夠馬上出天人那一步,其余人,我隻懷疑顧劍棠有不容小覷的殺手鐧,其他人不用考慮。嗯,其實還有兩人,也有機會,一個就是被王爺稱為白狐兒臉的那個人,一個就是不知所蹤不知敵友的觀音宗澹臺平靜。”
袁左宗笑問道:“那你和陳芝豹?”
徐偃兵淡然道:“不值一提。”
清楚徐偃兵恐怖戰力的袁左宗皺眉問道:“這是為何?”
徐偃兵笑道:“不死不休之後,活下之人,此生撐死了就是茍延殘的尋常天象境界,需要多說什麼?”
袁左宗無言以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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雄健威武的大雪龍騎軍當中,那西楚五百余騎顯得格格不,不僅僅是南北魄差異,還有氣勢上的天壤之別。
剛好三十裡停馬休憩,徐年翻下馬,牽馬來到那五百人附近,面對他這個與大楚國運糾纏不清的西北藩王,有人眼神不善,有人眼神麻木,有人眼神仇恨,至於那些眼神略帶好奇憧憬的,畢竟更是忽略不計的數。徐年來到負劍披甲的薑泥邊,最近對他一直是避而不見能躲就躲的態度,甚至和那幫繼續稱呼為皇帝陛下的西楚臣子也不如何熱絡。今天薑泥和十幾位西楚世家子待在一起,跟隨北涼鐵騎一路北上,所有子皆是相互照拂,們大多數原本以為進北涼軍中,無異於羊虎口,並非沒有各種各樣的擔憂,尤其是自見慣了廣陵大小宴會的曲水流觴,見慣了風花雪月和清談名士,突然見到這麼多鐵甲錚錚沉默寡言的北涼騎軍,為弱子,如何能夠不憂心自己的前途未卜?隻到皇帝陛下劍而至,以及親眼見到了那個名天下的年輕藩王,們這才稍稍寬心幾分,隨著向北行軍半旬,現北涼騎軍悍卒絕無半點擾,尤其那個北涼王對大楚五百人多有額外照顧,們就斷斷續續有了些笑臉,偶爾跟隨大軍停馬河邊,們開始會難自地嬉笑打鬧起來,們為戰馬洗鼻刷背喂養糧的事務也做得有模有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