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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中悍刀行》第347章 公子黃花,江湖依舊

印綬監的車隊在過潼關進涼州轄境後,馬蹄終於加快,集踩踏在驛路之上,就像一場秋日裡的暴雨。【無彈窗小說網】畢竟有著幾千人的京畿騎軍,氣勢還是有些的,也引來不北涼百姓的視線,北涼騎軍絕大部分都屯扎在涼州關外,北涼道境騎軍除去潼關這類兵家必爭之地的重要險隘,更多還是白馬義從這種扈從騎較為常見,除非是倉促調,否則兩千騎以上的兵馬疾馳,並不常見。

這支兵馬作為名義上的天子使臣,一路往西,真真切切領略到了北涼的貧瘠苦寒,只是貧寒之余,沿途秋日裡的莊稼,又別有生氣,鬱鬱,格外扎眼。偶有收秋忙碌的鄉野村夫婦人,停下勞作,拭汗水,遙著這支浩浩的陌生騎軍,神安寧,若是有在田間嬉戲打鬧的稚,甚至還會指手畫腳一番,這與薊州河州一帶是截然不同的景,大概這就是北涼跟北莽死磕二十年後積攢出來的獨有神氣了,天下騎軍千千萬,唯我北涼甲天下。

車隊在青馬驛下榻,此地距離涼州城不過八十余裡,印綬監三位蟒服太監歷經千辛萬苦終於快要見到那座王府,大概是難得心舒暢了幾分,在吃過晚飯後相約結伴出行,沿著一條名龍駒河的河岸隨意漫步,邊跟隨兩位手腳伶俐的宦,以及六名懸佩有皇家賜刀的前侍衛。掌印太監瞇眼向河床,秋以後,相比夏天汛期河水已經下降許多,水落石出,靠近兩岸的河床出如同遊魚背脊的黝黑石板,一塊塊簇擁在一起,給人無比生覺,不說與江南水鄉相比,便是京師和京畿也絕對瞧不見這般景致。三名印綬監大佬宦都是多年養尊優的子骨,雖說在太安城也習慣了秋寒冬凍的氣候,到了西北之後也未有太多不適,可是沿著河岸走走停停了大半個時辰後,便是兩名年輕宦心底也有些苦不迭,印綬監二三把椅更是氣籲籲,只是掌印太監不說停步,無論是宦還是前侍衛,都習慣了規矩森嚴,自然也就無人開口提醒若是再不原路返回,恐怕就要踩著夜打著火折子索回去驛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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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綬監掌印太監姓劉,本名在晚輩宦裡頭已經早已有知曉,與許多年邁宦一樣,都是亡國份,當年離兵馬每破一國,便有一大批宦跟隨亡國君臣遷太安城,只不過洪嘉北奔注定青史留名,他們這些個閹人的顛沛流離,又豈能得了讀書人的眼,相信沒有誰願意為他們在史書上寫上一兩筆。尤其是他們這些宦在離朝野素來以老實本分著稱於世,宦乾政是不用想了,離三代皇帝都是明君,朝堂上又是文臣武將相輝映的氣象,老輩閹人們,人人自覺能夠安安穩穩老死在皇宮裡頭,就是天大的幸事,故而從韓生宣到宋堂祿兩代宦執牛耳者,都是謹小慎微滴水不的秉

一行人又走到了小半個時辰,終於瞧見一座大石崖,巍巍峨峨屹立在河岸右側,劉公公率先走上石崖,一時間百集。

材略顯臃腫的掌司太監實在熬不住雙酸痛,就要一屁坐在地上,認他做師父的年輕宦趕忙做牛馬狀跪在地上,年邁太監欣一笑,大大咧咧坐在年輕宦的腰背上。另外一名小輩宦依葫蘆畫瓢,也想給掌印太監劉公公如此獻殷勤,不料才彎下腰想要當凳子,就看到劉公公擺了擺手,隻好悻悻然退下。

劉公公抬起手臂向上遊指了指,然後轉頭跟兩位一站一坐兩位蟒服老太監笑道:“宋公公,馬公公,你們應該知道咱家曾是北漢人氏,祖上……嗯,用某些太安城年輕人的說法,就是也曾闊過。”

兩位印綬監大佬笑著點頭。

劉公公背對眾人,繼續說道:“咱家在家族犯事流徙之前,其實到了祖父一輩就不太景氣嘍,只能勉強算是個士子,不過及冠之前也做過負笈遊學的事,那會兒同樣是負笈遊學也分三六九等,最上等是去西楚的上學宮,其次是去那天下三大書院,再就是江南道四大姓氏的藏書樓,咱家去不起那麼遠,委實也沒那份世誼,當時只有兩條路,要麼往東去,也就是今兒的太安城,要麼是往西走,就是今兒的北涼了,由於當時姚大家的學識已經譽中原,咱家就一路往西走,然後,就經過這裡,只是其實記不得這條河龍駒河了,就隻記住了這座石崖,以及前邊的一個小渡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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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沒能夠給掌印劉公公做牛走馬的年輕宦頓時眉開眼笑道:“難怪公公寫字格外有風骨,先帝爺也誇過好些次,原來公公是地地道道的讀書人出。”

劉公公原本對這些不痛不的溜須拍馬早該習以為常,只是今天此時卻尤其開懷,沒有半點胡須的下,眺遠方,尖銳嗓音也和了幾分,“咱家之所以對這座無名石崖記得這般清楚……”

就在所有人都靜聽下文的時候,這位位高權重的掌印太監卻已經漸漸抑聲音,細微若蚊蠅翅,以至於讓人分辨不清老人到底有沒有自言自語。

老人當然在說話,有些話爛在肚子裡大半輩子了,不吐不快,可當那些言語悠悠然爬到邊,就又像吝嗇的老酒鬼,拎出一壇珍藏數十年的老酒,隻願獨飲了,最好是旁人能看不能喝,只能看著我一人喝。

老人其實在說一樁無足輕重的小事,老人也不知道為何經歷了那麼多人生起伏,先是家族淪落,接下來更是國破山河碎,之後便是在那座天底下最大的宅子裡勾心鬥角,這輩子見過了無數意氣風發的將相公卿,見過了許多氣回腸的梟雄英雄、可敬人可憐人,遇過許多能夠讓人事後想起也汗流浹背的謀詭計,可是真正在遲暮之年惺惺念念掛在心頭的事,竟然都是些年輕時候早早一笑置之的蒜皮。老人的模糊視野所及,是一個也許在涼州地方縣志上也籍籍無名的小渡口,但正是在那裡,當時還年輕的北漢劉姓讀書人,也是這般初秋時節,渡口無舟,為了過河,就只能由著河邊村人背負過河,既有格健碩黝黑的青壯,也有上了歲數的老漢老嫗,絕多達數都上半赤條條,甚至連中年婆姨也不例外,就那麼著大半子,口沉甸甸的,就像墜著兩粒天底下最飽滿的稻谷,以至於初見這一幕景象的幾位北漢遊學士子,幾乎所有人都有些臉紅,倒是那些做渡口營生的村民,無論男無論年歲,都樂得不行,而那其中,他一眼就看到了一位黃花一般的,與別人不同,上穿了件補厲害的單薄裳,也許算不得姿出眾,可是在那群鄙的村民當中,便顯得十分不一樣,在之後漫長的宮廷歲月裡,老人只有兩次到如此強烈的突兀,一次是當今太后趙稚在還是離皇后的時候,厲斥責公認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還有一次,則是遙遙看著那位以異姓藩王份頂著大柱國頭銜的人屠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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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未完,請翻頁)驍,在京參加朝會的退朝時分,群臣退散如同滿塘鯉魚,唯有徐驍始終像是一人獨行。

老人收起思緒,眼神安詳,遠遠去。

當年在那裡,還記得他赧地挑中那名黃花背自己過河,兩名結伴遊學的同鄉士子都默契地揀選了兩位中年婦人,到了龍駒河中段的時候,他還親眼看到那個平日裡求學最為嚴謹刻板的家夥,著那婦人的滿微黑脯,他同窗好友臉上的那種滿足神,如同進士及第。而另外一位同窗雖然平日裡膽大包天,在那會兒反倒腳,倒是背的婦人爽朗笑著,騰出一隻手來抓住他的手掌,啪啦一下往自己口上按去,然後用濃重的西北地方鄉音說了句,一下不收錢,可要想個夠,只要五文錢。

唯獨他始終規規矩矩,既是讀聖賢書之人的禮數約束,心也有幾分不忍,更是趴在纖細的腰肢後背上,生怕自己一個嚇著,結果一個形不穩,兩人就真要變同命鴛鴦做一雙水鬼了。

背過河後,他也想與兩位同窗一樣多給幾文錢,只是不要,低下的眼眉,輕撚著角,怯怯。

那次相遇與相別,就再無相聚了。

也許他對的念念不忘,不是真的有多喜歡,而是懷念那個仍是讀書人的自己罷了。

但也許,那個年輕劉姓讀書人,的的確確始終喜歡,說不出清淺,說不出多,而且也不用去思量到底有多喜歡。

老人突然沒來由湧起一衝勁,抬頭看了眼天,轉沉聲笑道:“咱家要去渡口那邊瞧上一眼,宋公公,馬公公,你們二位就不用跟著了,咱家去去就回,盡量爭取不要黑回驛館。”

坐在年輕宦後背上的那位蟒袍太監立即站起,善解人意道:“既然都到這兒了,也就是一口氣的事,抹黑返回又何妨,反正都不耽誤正事。”

另外那位最為材高大的馬公公也笑著附和道:“能夠陪著劉公公舊地重遊的機會,這輩子恐怕也就這一遭,這點路程算不得什麼勞累,這趟咱們三人為天家辦事,可是好幾千裡都走下來了。”

劉公公笑著點頭,愈發神態慈祥。印綬監雖說在離皇宮十二監四司八局裡,算不得太過顯赫的衙門,比起宋堂祿掌印的司禮監更是不可同日而語,但是也不容小覷,畢竟手裡幫著一國之君看管著那些鐵券誥敕黃印信,在太安城的時候,印綬監也絕不是眼下這種和和氣氣的氛圍,應該是這趟出使西北,給三位印綬監大佬帶來巨大的力,真正變了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先前的蠅營狗茍自然而然就暫且擱置起來。

老話說山跑死馬,真是不假,當時劉公公遙遙指向依稀可見的小渡口,仍是讓印綬監一行人走得疲力盡,就連劉公公都不得不跟兩位汗流浹背的蟒服同僚致歉。

渡口猶在,只是比起當年二十余人等著背人過河賺錢的場景,如今只有稀稀拉拉四五人而已,劉公公舉目去,有些失,村夫都是些糙不堪的老人,沒有青壯也無婦人,在渡口去往對岸的旅人更是寥寥無幾,劉公公本想就此返回,只是又有些不甘,就走向那幾名扎堆閑聊的老漢,那些人顯然也發現這一行人,尤其是印綬監三位太監的蟒服玉帶,太過新鮮了,哪怕是一輩子連縣太爺都瞧不上幾次的井底之蛙,但只要不是瞎子,都曉得是招惹不起的權貴人,也清楚絕不會是來此過河的客人,雖說龍駒河在涼州是首屈一指的大河,但是隨著十幾年前府先後架起兩座橋後,分別給駐軍和百姓使用,因此即便是夏秋兩季,也幾乎沒有生意可言了,有橋不走,非要往河水裡逛,吃飽了撐著不。除非是實在太北邊的商賈行人,趕路比較急,不想多走二十幾裡冤枉路趕往南邊的那座橋,才會涉水渡河,只不過如果跟府關系好的大商巨賈,其實也能借用北邊些那座驛橋,只是聽說隨著年輕藩王上位後,管得就比較嚴了,地方駐軍和府衙門都不敢像以前那樣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與人方便了。

就在劉公公準備打道回府的時候,對岸那邊突然有人掠河而過,白飄飄,腰佩長劍,在河面上幾次蜻蜓點水,便渡河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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