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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中悍刀行》第362章 磨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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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騎一驢,繞過逃暑鎮,來到武當山腳那座牌坊,徐年樊小柴和陳天元一起翻下馬,鄧太阿落地後則拍了拍老驢的背脊,絮絮念念。

陳天元抬頭仰視呂祖親筆的“武當當興”四字,不似尋常練劍之人那般流出高山仰止的神,反而意氣風發,鬥志昂揚。

年突然轉頭對樊小柴說道:“你去一趟離東南,如果兩年能夠找到那個家夥,就幫我捎句話給他,說當年欠我的銀錢,得還。”

樊小柴皺眉道:“按照拂水房的諜報,那邊村莊鎮子星羅棋布,十裡不同音,百裡不同俗,憑借先前那些零碎線索,並不好找。”

年點頭道:“大海撈針,只能看緣分。你當做是盡人事即可,我其實也不奢你真能找到那家夥。”

樊小柴臉古板問道:“能不能換一個諜子?我擅長殺人,也只會殺人,找人一事,拂水房有很多人更適合。”

年笑道:“不能。”

樊小柴眉眼之間約約有些怒意,在那雙秋水長眸之中,如水草搖曳。自然是敢怒不敢言。

年調侃道:“說不定不用兩年,你就會聽到我的死訊了,豈不省心省力?”

樊小柴生道:“世間第一等快事,莫過於手刃仇人頭顱。”

年歎了口氣,無奈道:“你也就隻敢在我面前這麼表心跡,若是祿球兒在場,你有這份膽識?”

樊小柴嫣然一笑,反問道:“褚祿山在嗎?”

年沒好氣道:“所以說啊,惡人唯有惡人磨。”

樊小柴深深凝這位年輕藩王一眼,重新翻上馬,猶豫了一下,手握住腰間刀柄,“這把過河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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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微笑道:“暫借而已,一樣得還!”

樊小柴快馬離去。

陳天元先前始終沉浸在呂祖那四字壯闊劍意中,被一串漸行漸遠漸輕的馬蹄聲驚醒回神,疑道:“怎麼走了?”

年淡然道:“我讓去中原那邊做件事。

陳天元哦了一聲,等到視線中那一人一騎徹底消失,這才上馬,目視影逝去的方向,豪氣橫生,大笑道:“願世間知我劍,唯有三者,青山,綠水,樊小柴!”

年嗤笑道:“有本事這種話親口對說去。”

陳天元上馬後微微扶正腰間那把名劍,“這種惹厭的話,我說個甚?”

年道:“可我和你的半個師父也都不聽。”

陳天元覆上那張生面皮後,撂下一句“關我屁事”,快馬加鞭揚長而去。

鄧太阿笑了笑,“我倒還好。”

年白眼道:“我是真不了這位年輕謫仙人的脾氣。”

鄧太阿沒來由慨道:“說不定李淳罡初出茅廬那會兒,也是這般惹人厭。據我所知,江湖上的俠仙子,偏偏就吃這一套。”

年呲牙咧悻悻然道:“不能吧?”

鄧太阿一笑置之。

年重重歎了口氣,喃喃道:“當下……有些憂鬱啊。”

鄧太阿問道:“你這是等人?”

年嗯了一聲,喟然道:“雖說當年宋念卿曾經攜十四新劍殺我,但不妨礙我對東越劍池一直心懷好,至於接手劍池的柴青山,也算不打不相識。江湖上有種人,無論敵我,都恨不起來。柴青山

是如此,襄樊城外的王明寅也是如此,神武城外的人貓韓生宣更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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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太阿默然無聲。

那位與他和年輕藩王都有深厚淵源的吳家劍塚老祖宗,在送劍之後就已返中原,想來應該是徹底退出江湖。

鄧太阿仿佛後知後覺,有些好奇問道:“為何要讓那名子在此時離開北涼?是希能夠帶著陳天元去往中原?”

年笑道:“主要是找人,順便正好把那位礙眼的謫仙人牽走,一舉兩得。”

年輕藩王按住刀柄,站在那座牌坊下,清風拂面,飄然仙。

桃花劍神隨他一起並肩眺遠方,腰間一側懸太阿,當世劍仙第一。

年輕聲問道:“羊皮裘老頭,王老怪還有曹長卿,他們都曾留氣數在人間,老黃當初也留了一部劍譜給我,鄧太阿,你呢?”

這位以劍道繼而與呂祖、李淳罡比肩而立於劍林之巔的桃花劍神,臉平靜道:“我鄧太阿,生前不想死後事。”

年羨慕道:“真是瀟灑。”

鄧太阿看到遠柴青山一行人緩緩而至,顯然沒有陪著徐年一起等人的意圖,牽驢轉率先登山。

柴青山與齊仙俠結伴而行,中原神拳馮宗喜和縹緲峰那些仙子也都湊了這份熱鬧,倒是雪廬槍聖李厚重和他的弟子並未出現,氣節高下,一眼可見。

年左側肩頭突然給人重重拍了一下,他轉頭去,無人,轉向另外一方,仍是無人。

年故作驚訝狀。

很快就有位蹲在地上的小姑娘嘩啦一下跳起,哈哈笑道:“嚇到沒有?”

年瞇眼微笑,角翹起,笑意尤為溫

他每次見到,從初遇到重逢到再相逢,都只有開心。

出手,的頭髮,“呦,長個子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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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手叉腰,高高揚起下,使勁膛,毫不遮掩的洋洋得意。

年笑問道:“南北小和尚呢?”

白眼道:“笨南北啊,正跟一個余福的小道叨叨叨呢,我不樂意帶他們玩,你是不知道,一顆小頭,一個小學究,這倆待在一起,最喜歡同鴨講,比以前咱們家那些大頭老頭湊在一起講經吵架還無聊。”

“那你爹娘呢?”

“愁死我了,前不久山上有個從江南來的香客,不知怎麼認出了我爹,哭得那一個淚眼朦朧梨花帶雨,把我娘給氣得那一個七竅生煙呦,我爹都主洗了好幾天服了也不管用,昨天還跟武當山牛鼻子老道士借了些銅錢,說是讓娘下山買些胭脂水……”

“然後你娘沒肯?”

“哪能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娘跟誰較勁都不會跟胭脂水較勁的,拿到錢就下山去山腳鎮上,滿滿當當回的山上,在屋子裡搗鼓了差不多個把時辰才肯見人。”

“你爹給嚇著了?”

“屁咧,我爹一個勁兒說我娘國天香若天仙。可惜啊,我娘好不容易才消了氣,那個香客就借口辭行找到了我爹娘,瞅見我娘的妝容後,那子倒也沒說啥,就是斜瞥了我娘一下,然後角一翹,最後就不搭理我娘了,只顧跟我爹客套寒暄,在離開的時候,我瞧得真切,又對我娘悄悄撇了撇。如此一來,然後,就沒有然後啦。”

“李子,你娘算是遇上對手了。”

“唉,當時沒覺得,現在回想一下,的確傷人的,其實也怪我,我娘往臉上狠狠抹胭脂水那會兒,我沒怎麼上心,要不然我娘肯定會更好看些。”

“沒事,你爹覺得你娘好看就行。”

“話是這麼說, 可沒奈何他有笨南北這麼個徒弟啊,當時我爹實在沒法子了,就問了一句,笨南北,你是不是也覺得你師娘是天底下最好看的子。你猜怎麼著,笨南北回答了一句師父你說過,出家人不打誑語的。接下來就是我娘扯我爹的耳朵,我爹扯笨南北的耳朵,唉,這仨也真是,都跟長不大的孩子似的,把我給愁得不行。徐年,要不然你帶我去清涼山玩玩唄?涼州城的包子可好吃了,就是貴了些。”

年哭笑不得地看著歪腦袋的,又不願,便彎曲手指在額頭輕輕一磕,“去清涼山玩可以,不過得經過你爹娘答應。”

點頭如小啄米,然後扯了扯徐年的袖子,放低聲音道:“到了山上見著我爹,你記得只要看到我爹轉回屋子,你立馬跑路。”

年一頭霧水。

訕訕然道:“這幾年,我爹沒事就喜歡磨刀。”

年無言以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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