驀地抬頭,循聲去。

一個披著及地黑錦繡金紋鬥篷的人出現在了盡頭。他形高大拔,渾都被布料遮蓋,就連麵部都蒙著黑紗,隻一雙黑夜裏並不能看得太清晰的眼睛。

那個人的手裏,握著一把刀。

修狹的刀,通沉黑,銳不可當。

不歸。

“誰！”

“我是誰，並不重要。”那個人冷冷地，嗓音很古怪,像是刻意扭曲過的，“你隻消我知道你。”

墨燃一凜，但仍作鎮定,蟄伏自己。

“我不過就是死生之巔的一個弟子,你知道我做什麽，有意思嗎？”

“死生之巔的弟子？嗬,不錯,但是,你莫非忘了,你也是踏仙君,是人界帝君，是殺師證道的厲鬼,黃泉路上逃回來的亡魂。”

他每一個字，墨燃渾的就更冰一寸。

整個人都像墜冰窟。

踏仙君。

屠遍儒風七十二城。

人界帝君。

娶了世上最的人,殺師滅親,登頂人極。

那人冷然道：“你是，墨微雨。”

墨微雨。

十惡不赦，萬死不能超生。

墨微雨，合該在死生之巔被碎萬段，挖心摳目，死無全！

“你是誰！！”

墨燃的雙目一片赤紅，臉上稚子之氣然無存，剩下的唯有惡鬼般的狠戾兇煞，與走道盡頭的那個人嶽峙著，下一刻就要鎖住對方的嚨，把那些他再也不想聽到的稱呼，統統撕碎在管裏！

那個人抬了抬裹著黑紗的手，冗長的走道，剎時凝起層層冰晶，將他們倆所在的空間全然隔開。

“你如今，召喚不了這刀了吧。”那個人緩緩走來，停在他麵前十餘步的地方，“人界帝君……或許現在你墨燃會比較好？真是可笑，你可曾好好看過現在的自己？”

“一顆心不再冷如鐵，跟著楚晚寧邊，倒真對他有幾分好來。”

“重生，重生，前世要保護的人，他在哪兒？”

墨燃臉遽變：“師昧？！你對師昧做了什麽？！”

那人不答，隻是冷笑：“知道為何你無法召回不歸嗎？”他的指尖緩緩過那沉濃的刀，“隻因，你魂靈將變，恨意，將散……你死前，悔那一生，不能保你明淨師兄無恙，曾願若有來世……定不負他。”

那雙淩厲駭然的眼眸倏忽抬起。

“墨燃，你做到了嗎？！”

“我——”

“鬼界結界將破，當年之事，便要重蹈覆轍，你還要再看他死魂滅，再跪著求楚晚寧慈悲心腸？——你是在辜負這一世重來的機會，你不配再不歸。”

“不用你！”墨燃怒道，“我與師昧的事，不到他人手！你既知我是重生之軀，你又是誰？假勾陳？還是哪個與我一樣死而複生的老鬼！”

“嗬……”那人輕笑，“死而複生的老鬼……對，我是死而複生的老鬼，不然你以為，如今這世道，得上眷顧重生之人，就隻有你一個嗎？”

是誰！

腦中瘋狂地過著一張張模糊不清的麵目。

前世死在他生前的那些人。

薛正雍、王夫人、楚晚寧、宋秋桐、葉忘昔……

還是前世上巫山殿，為他送葬的人。

薛蒙、梅含雪、十大門派的梟首……

是誰……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