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如此……

徒兒……

墨燃怎麽都沒有想到,眼前這個人鬼難分的高僧竟會是楚晚寧的授業恩師,一時間什麽話都不出來。

反倒是師昧反應快,他立時行了莊嚴大禮,肅然道：“不曾想大師竟與先師有此溯源。晚輩見過懷罪師祖。”

懷罪大師卻：“師祖不必稱,楚晚寧早已被貧僧逐出師門。”

“啊！”師昧微微睜大眼眸,更是吃驚,“這……”他生謹慎，雖詫異，但見懷罪大師神間有薄薄悵然,便知人家不想多提，於是就沒有再沒問下去。

但墨燃的心思卻不在此，他心如火烹,急著道：“大師,你方才你是為了師尊前來，那你……你可是有法子,讓師尊回魂？！”

“阿燃……”

“你是不是有法子讓他回魂！你莫要誑我！你是不是……是不是……”他心激,加之連日疲乏,一時間竟是頭暈目眩,半句話哽在頭,竟是再也不出來，眼眶卻已紅了。

懷罪大師歎了口氣：“墨施主珍重自己要,是，老僧確是為此而來。”

墨燃的臉本已蒼白如紙,聞言忽地泛上一層,他直勾勾地看著懷罪大師，青白，抖了片刻，才道：“你……你可……當真……”

“老僧深夜造訪，總不會是為了捉弄兩位施主。”

墨燃還想再什麽，結攢，卻唯有沙啞哽咽。

靜默良久，懷罪大師才道：“重生之，逆改命，極為困苦，若非老僧實在欠了楚宗師良多，也不會貿然行之。造訪死生之巔，也是這些思量許多才做的抉擇。”

“逆改命……？”墨燃喃喃著，把這四個字在齒間咀嚼，然後慘然道，“逆改命……像我這般惡人，都有逆改命的機會，他那樣的好人，又怎麽可以沒有？”

他此時已近半癲狂，因此竟了自己“逆改命”這件事，所幸言辭模糊，倒也沒有人聽出他言語間有“自己也是重生的”這個意思。

師昧道：“師祖，既然是逆改命，且重生之又是，想必施展起來十分困難，也……未必就能功……對嗎？”

“不錯。”懷罪道，“此一，所涉之人不僅是施者和死者，還必須有個人，去找全死者魂魄。重生途中是難，稍有不慎，就會萬劫不複，魂飛魄散。”

師昧：“……”

“因此老僧來此地，旁人也不需叨擾，隻問楚宗師的三位弟子，若是你們不願為他赴湯蹈火，此風險，那麽縱使老僧開啟重生法門，楚晚寧，亦是回不來的。”

其實懷罪還沒有講這番話前，墨燃就已經猜的八九不離十。

三大之所以為，總需要祭上一些尋常法所不需要的東西，冒一些尋常法所不需要冒的風險。

他心中早有明斷，前世他為了師昧可以不要自己的命，這輩子為了報楚晚寧恩，他亦不會猶豫。

墨燃是有心的，隻不過上輩子，他從來不肯把心分出來，給楚晚寧一點點。

燭火下，他看著懷罪大師的臉，道：“大師不必再問薛蒙了，師尊本就因我而死，此事不必累及他人，若施有任何險阻，墨燃願一力承。”

“阿燃……”師昧喃喃，而後扭頭問懷罪，“師祖言重，不知所謂劫難，會是怎樣的？”

懷罪道：“雖墨施主願一力承擔，不過這法的第一步，卻是越多人願意獻，就越容易功。還是等薛施主來了，老僧再與你們講個清楚吧，老僧在上山的時候，已經著人去請他了。”

他頓了頓，又對師昧笑了一下。

“另外，切記莫要再稱老僧為師祖了，方才就已過，老僧已不再忝居楚宗師師尊之位。”

墨燃此刻總算稍稍冷靜下來，便問：“大師當年……為何要逐我師尊出門？”

師昧無語道：“阿燃……”

“無妨，非是不可言之事。”懷罪歎息，“貧僧年時，曾恩人照拂。然而恩人命短，於一次大劫中為護他人命而魂飛魄散。百年過去，貧僧每思及此，依舊惴惴不安。因此我門下素有戒律。其中最重一條，便是弟子須潛心修行，未得正果前，斷不可妄涉紅塵中事，手凡俗，以免殃及自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