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曦初破,紅霞漫。時辰雖尚早,但紅蓮水榭外早已有大批弟子雲集。他們披縞素,皆是垂眸低首,立於道路兩邊。
“咚——咚——咚——”
通塔傳來晨鍾之響,遠有幾個人抬著棺材緩慢行近。為首者是薛正雍,貪狼長老,後排是墨燃,薛蒙。左右立著師昧和一位袈/裟半舊的僧人。他們踩著的青石板路,從薄霧中漸漸走來。
僧人手提著一盞燈籠,明明已大亮了,但這燈籠的輝在白日裏竟依舊不減絢爛,金的華猶如夏日繁花,粲然奪目。
眾弟子紛紛低下頭去,凝神斂息。他們已經聽聞無悲寺的懷罪大師專程為了玉衡長老趕來,想必這位其貌不揚的僧人便是了。對於這傳中的人,晚輩們終究還是敬畏過了好奇,長長的山道上,竟無一人敢仔細打量,隻聽得芒杖篤篤,垂下的視野裏瞧見一雙麻草纏出的僧鞋經過,大師便這樣飄然行去了,留下眾人肅立。
棺材一路穩穩抬著,由於是複生,並非下葬,並沒有人哭泣。到了紅蓮水榭,懷罪環顧一番,道:“就放在荷花池邊吧,那裏靈氣充沛,便於施法。”
“好,全聽大師的!”薛正雍引著其餘幾人,把玄冰棺在那裏擱落,“大師還有什麽需要,盡管開口便是。您救了玉衡,便是救了我薛某人半條命,薛某人定當盡力相助!”
“多謝薛掌門好意。”懷罪道,“貧僧暫無所求,若今後有了,再告與掌門不遲。”
“,那大師可千萬別客氣。”
懷罪雙手合十,淺笑著於薛正雍行了個禮,然後又轉看向其他人:“貧僧不才,替楚長老回魂,需要五年之期。為免去紛擾,自即日起,紅蓮水榭將閉門謝客,五年後楚長老複生之日,方再重開。”
薛蒙雖然之前就已經聽了,但再次從懷罪口中確認師尊要五年後才會蘇醒,不由地還是紅了眼眶。默默低下了頭。
“諸位施主若有要和楚長老暫別的,便請前去棺邊吧,今日之後,要一千多日才能再會了。”
眾人便依次去了。
先是薛正雍與諸位長老,他們一一在棺槨前肅立告別,薛正雍道:“願早日相逢。”
貪狼道:“早醒。”
璿璣道:“願一切順遂。”
祿存歎了口氣道:“有些羨慕你,五年的歲月凍住了,便愈發不會顯得老。”
其餘長老也或多或短,各有一番辭,很快便到了薛蒙,薛蒙原本想忍,但他素來意氣用事慣了,竟沒有忍住,終於又在楚晚寧棺槨邊落下淚來。
他一邊用力著眼淚,一邊哽咽道:“師尊,你不在我也會好好練刀的,之後靈山大會上,我絕不給你丟臉。等你醒了,我便告訴你我的好名次。我師尊座下,沒有言敗的徒弟。”
薛正雍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薛蒙沒有像往常一樣攬著父親,而是著鼻子倔強地轉開了。他不想再在師尊麵前當個隻依賴父親的紈絝年郎。
而後到了師昧,師昧眼眶也是潤的,沒什麽話,低頭看了楚晚寧一會兒,默不作聲地退到了一邊。
他走了之後,一朵淡的海棠花輕輕擱在了棺槨中。擱花的那隻手仍有些年形態,卻也已經十分修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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