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墨燃吉言,這晚上,楚晚寧又做了一個夢,可惜並不是個好夢。

夢裏,他回到了彩蝶鎮裂那一年,隻是與他補裂的人,換做了師昧。

鉛灰的空落著大雪,師昧支持不住，被鬼祟穿心，自盤龍柱上跌落,摔在蒼茫無盡的雪地裏。墨燃跑過來，抱起流不止的師昧，跪在他腳邊,求他施以援手,救一救自己的徒弟。

他也想救，可是雙生結界的作用下,他了與師昧一般重的創傷,他蒼白著臉,一言不發,他隻怕自己一出口,就會嗆出來，周圍那些鬼魅就會一擁而上,將他們統統撕為碎片。

“師尊……求求你……求求你……”

墨燃在哭，在不住地向他叩首。

楚晚寧閉了閉眼睛,最終奪路而逃……

師昧死了。

墨燃再也沒有原諒他。

他夢到死生之巔的奈何橋,正是倒春寒時，下著雨，滿目春樹芽被雨水潤澤，腳下的青石路漫長沒有盡頭，他撐著傘，獨自一個人走著。

忽然，他看到橋對麵遙遙行來另一個人，一襲黑，沒有掌傘，抱著一摞油皮紙裹著的書，朝他這個方向走過來。楚晚寧不由地慢下了腳步。

那個人顯然也看到了他，但是那個人腳下的步伐沒有變緩，他隻是抬起雨水裏被淋得漉漉的眼睫，毫無溫度地瞥了他一眼。

楚晚寧想喚住他，想：墨……

墨燃沒有給他任何話的機會，他抱著他的書，走在奈何橋的最左側，再多一寸就該翻到河水裏去了——隻為了離走在右側的師尊遠一點，再遠一點。

他們走到橋的中段了。

一個從前習慣撐傘的人，在雨裏走著，一個從前不習慣撐傘的人，也在雨裏走著。

後來他們相錯而過。

淋雨的人頭也不回地走遠了，而撐傘的人停下腳步，在原立著。

雨點淅淅瀝瀝地敲擊在傘麵，楚晚寧站了很久，久到都有些僵麻，好像蜀中的寒氣都滲到了骨裏。

他忽然覺得很累，再也走不了。

夢境黑沉下去。

又沉又冷。

冷得像雨，沉得像再也邁不的雙。

睡夢中楚晚寧翻了個，把自己的子得很，有什麽東西從眼角淌落，潤了枕頭。他恍惚知道這不過隻是一場夢而已，但為何會如此真實，真實到他能那樣清晰地到墨燃的恨意，墨燃的失，墨燃的決絕。

可是……隻是這樣嗎？

到這裏就結束了嗎？

他不甘心，似乎是他的不甘讓周圍的線又亮了起來。

仍是在夢裏，距離師昧離世，已經過了很多個月了。

墨燃的子一比一沉，話也越來越，不過所有的修行課，他還是會來，隻是聽課，也不與楚晚寧多言。

楚晚寧並沒有去解釋當初自己為什麽沒有出手救回師明淨，墨燃的態度他看在眼裏，他知道事已至此，什麽都已是無用。

這的修行課，墨燃依照吩咐，立在一顆鬆樹的最頂梢，鍛煉靈力的匯集。

可他不知因為什麽緣由，忽然間力不支，竟直地栽了下來，楚晚寧不及思索，掠過去扶抱住他，但匆忙之間他來不及施展任何法，兩人重重地從樹梢跌落，摔在地上。

所幸泥土很，還落著一層厚厚鬆針，他們都沒有摔傷，隻是楚晚寧的手腕被尖利的樹枝劃破了，猙獰的一道口子，往外淌著。

墨燃看著他的傷口，然後這些月第一次抬起眼眸，不加掩藏地，來回打量著楚晚寧的臉龐。

最後他：“師尊，你流了。”

有些麻木的語氣，但的，總算還是緩和的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