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灑進了軒窗。

楚晚寧睜開眼,被褥是暖的,一個人的溫度可以暖兩個人的軀。他安靜地看著墨燃的臉龐,在他眼裏這就是世上最俊的人了,是最好的人。

他沒有,他在想,今當烹什麽粥好？

昨的已經喝完了，墨燃死鬼投胎一般喝了整整四碗，一點都沒有剩落。

他親了親墨燃的臉頰,問：“再給你做一些，好不好？”

男人睡得很沉，漆黑的睫垂落在那裏,像兩卷草般溫,溫地好像下一刻就會睜開眼眸，笑地拉過他,對他：“啦,晚寧去給本座煮一碗粥。”

又好像會深而繾綣地告訴他：“師尊做的什麽都好,我都會喜歡。”

早已冰冷了,臉頰吻上去是涼的,一點溫度都沒有。

楚晚寧沒有哭。

他起，給墨燃蓋好被子,然後他去院子裏拾柴生火，他認認真真地烹煮,好好地做飯。

水開了,霧氣彌漫上來，米粥咕嘟咕嘟地翻騰著，冒著細的泡泡。他用勺撇去浮沫，加了些鹽，又蓋上木蓋燜煮著。

已經重生過一次的人，是不能再被重生救回第二次的。

楚晚寧茫茫然立在灶臺邊，他神識裏有那麽一刻的清明，這一刻的清明就幾乎要了他的命，他忙遏製著指尖的抖，抬手去揭蓋——

粥煮了，總會有人喝的。

他如今有著墨燃的零碎記憶，墨燃孩提時很窮困，吃不飽飯，得一隻熱氣騰騰的餅都是能開心一整的事。

墨燃不會浪費的，所以也總會醒來。

粥煮好了，他又去院裏清掃積雪，而後折了一枝新的臘梅，帶回去剪掉枝梢，浸在陶土瓶裏養著。

梅花香十裏，這樣墨燃走在路上，還能聞見人間。

不，他的意識又混了。

什麽走在路上，什麽聞見人間……墨燃分明還好好地躺在這裏，和昨日和前日和幾前一模一樣，隻是麵龐更清臒消瘦，臉更蒼白。

他還會醒的。

兩輩子了，無論是怨是憎，是是憐，自他們相遇後，墨燃就從來沒有主離開過自己。所以漸漸地，墨燃浸了他的生命，了風，了時辰，了流過指隙的泉，披於長發的。

他是他的日夜晨昏，是他的一世紅塵。

楚晚寧漫步在這紅塵裏。這個塵世，雪還會落，蟬還會鳴，秋荷還會死，夏花還會生，一切如舊，所以墨燃怎麽會離開呢？

他願意守著他，伴著他，一又一，等著他醒來。就像前世的墨燃與楚晚寧的定下了契約，這一生倒錯，楚晚寧也做了與踏仙君相同的事。

“隻有我走的那一，你才會離去。”

曾經站在紅蓮水榭裏，墨燃一黑袍，這樣對長眠的楚晚寧道。

“陪著我。”

而今，南屏深穀中，楚晚寧一襲白，竟與當年的帝君重疊。

他出手，上墨燃毫無的臉龐：“……陪著我。”

金起，他的靈力流轉到那，從此之後，哪怕碧落黃泉，上人間，隻要世上仍有楚晚寧在，墨微雨的便不會腐朽爛去。唯有多年之後，楚晚寧離世，靈力的流轉終止，他們才會一起消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