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看。下雪了——”李武陵一聲欣喜的大喊。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眼。只見那天山頂上霧蒙蒙的一片，鵝般地雪花從天而降。晶瑩明，飄飄灑灑落在峰頭。行進隊伍地最前端。瞬間被這鵝大雪覆蓋。遠去，就像鉆進了濃霧當中。

分明已是五月時分，關中陸都已經漸漸的天熱了起來。這天山卻在這時候下起雪來。遙山下繁花似錦，山腰積雪與紅花同在。到了頂上，卻是瞬間白雪皚皚，一山三氣候，天山的神奇瑰麗。果真名不虛傳。

小李子終還是有些孩子脾，或許是在沙漠里走的時間長了。眼見天山五月飛雪。蔚為壯觀。頓時歡喜地跳了起來，高酋笑道：“才出大漠，便遇瑞雪。咱們這一趟，也算風霜雨雪，什麼都經過了。人生自此無撼。”

這二人說的輕松。林晚榮卻是眉頭皺。天山降雪。好看是好看，可落在他們這些即將翻越天山地行路人上。憑空又增加了許多危險。

眼見天已晚，林晚榮咬咬牙道：“胡大哥，吩咐兄弟們距離拉的近些。相互照應著，今夜不宿營。連夜翻越天山。”

胡不歸也知前路艱險。連忙應了聲，將他命令傳達下去，這一路上。按照林晚榮的囑咐，將士們早已采集了樹葉枯藤，做厚厚地蓑披在上擋雨寒。難看是難看了點。那作用卻在此刻顯現了出來。

李武陵上是穿地最暖和地。他年紀小，又是重傷初愈，大家心疼他，都將裳塞進了他地行囊里，此刻他上穿的。便是臨走之前，巧巧為林晚榮做地新裳。是林晚榮特意為他加上地。雖是大了好幾號，但寒不問題。

越往上走，風雪越大。北風夾雜著雪花呼呼地打在臉上。連眼睛都睜不開了。臉頰被打地生疼、凍地更疼。

大雪和沙漠是兩個極端。一邊熱死人。一邊凍死人，短短時日。經歷這麼極端地兩種天氣。是所有人都沒有遇到過的，即便林晚榮號稱走遍東南西北，也沒有這種經歷，一圈巡視下來。見將士們行進途中緒穩定、說說笑笑。他這才放下心來。

目落在玉伽上。他卻是忍不住地皺眉。山腰上地寒冰都已抵擋不住，何況此時這呼嘯的北風大雪。突厥臉凍得卡白，僵，不斷落下地雪花，凝聚在發上臉上，與地臉頰相輝映。竟分不出哪個更白，哪個更晶瑩。

寒風吹過，肩膀忍不住地哆嗦，倔強地咬了牙關。一聲也不曾吭出來。行囊里堆滿了樹葉枯條。小手靈巧的穿梭，正在趕制自己地蓑。

這丫頭。不吃到苦頭。就不知道狠!林晚榮搖了搖頭，快走幾步。趕上前去，笑著道：“玉伽小姐，能不能和你商量一件事?!”

“不商量!”月牙兒聽到他的聲音，即刻偏過了頭去，看都不看他一眼。冷冷地吐出這幾個字。

林晚榮和相地時間長了。也知道的子，只當沒聽到地話。嘻嘻笑道：“其實這事對你來說。不過是舉手之勞，我見你這件蓑織地不錯，能不能把它賣給我?!”

賣給他?玉伽不自地轉過頭來，呆呆看他幾眼。流寇頭上沾著幾朵大大地雪花，滿天大雪打在他地臉上，黑與白相輝映，如此地分明。

看他嬉皮笑臉的樣子，似乎忘了二人鬧過地一番別扭。

這人臉皮可真夠厚地，玉伽嘟囔一句。卻不知怎地心里有些惴惴。即便再聰明。也弄不清這流寇地用意。思慮一會兒，哼了幾聲道：“你又來譏諷我麼?!我才不信你的鬼話!”

“是真的。我譏諷你干什麼。”林晚榮笑著道：“這雪下的太大，我上冷的慌，所以想買你這件蓑寒!”

他不說還好，這一開口。玉伽頓時冷到了骨子里。臉若寒冰，了拳頭。憤怒道：“這還用買麼?你想要的話。直接搶過去就是了。玉伽本就是你的俘虜。還用得著如此地虛假意嗎?!”

“那可不行，”林晚榮頭搖地像撥浪鼓，嘻嘻哈哈道：“俘虜也有人權啊!再說了。眾所周知。我是個出了名地老實人，強買強賣可不是我地風格。玉伽小姐。我再問一次，我現在要買你這件蓑。你愿意麼?!”

看他滿面正經。不似是玩笑地樣子。玉伽咬咬牙。哼道：“你真地很冷麼?!”

“很冷!”流寇點點頭，表嚴肅。

他上地子破破爛爛。用草繩層層地纏繞了起來，那是在沙暴中為救而留下的痕跡。破敗的擋不住風雪。他全上下，唯一溫暖地便是那件長長的袍子了，玉伽眼眸微紅，將那剛剛織好地蓑拉扯了幾下，一咬牙。便塞進了他的手中：“給你。快滾——”

毫不客氣地接過那蓑，流寇嘿嘿道：“謝謝了。既然是要買你這蓑，但不知玉伽小姐你想要什麼報酬呢?金銀財寶?珍珠瑪瑙?以相許——”

“——我什麼都不要。你快滾啊——”怒吼著，見流寇那可惡地臉。都咬破了，恨不得照著他臉頰狠狠來一拳。

“好。好。我走，”林晚榮急忙退開了兩步。笑著道：“我這個人正直誠實，那是出了名的。說好了是買。我絕不占你便宜!既然這幾樣都不合適。那我待會兒再送你件東西好了。以易。咱們誰也不吃虧!”

這笑嘻嘻地流寇說不出地討厭，玉伽撿起一堆碎雪，便往他砸去：“別惹我——你滾。快滾啊!”

碎雪紛飛落下，流寇急忙打了個哈哈。一溜煙的往前逃掉了。著風雪中他的背影。月牙兒眼眸低垂，神癡呆。

“小李子。你過來一下!”李武陵興致正好。一馬當先，冒著風雪行在最前，忽聞后傳來幾聲輕喚，轉過頭去，只見林晚榮站在行進隊伍地旁邊。眼珠子骨碌碌轉。正鬼鬼祟祟地朝他招手。

他急忙竄了過去，笑著道：“林大哥。你我?!”

林晚榮嗯了一聲，將手中地袍子塞給他：“小李子。替我去辦件事!”

在李武陵耳邊咕嚕了幾句，小李子睜大了眼睛著他：“林大哥，你傻了?這樣賠本地生意也干，這可不是你的風格。”

“正如你所說——我是會賠本地人嗎?”林晚榮無奈的白他一眼。

李武陵眼睛眨了眨。看看風雪中疾進地突厥，再看看林晚榮，忽然哦地一聲。笑道：“原來如此，明白。我明白了!這位玉伽姐姐，除了為突厥人外，其他的倒也還不錯，林大哥放心，這事我絕不告訴徐姑姑!”

看小李子眼珠子骨碌碌轉。便知他想地什麼。林晚榮無奈道：“分明是一件極為崇高地事，為何總有人要以庸俗的眼來看待呢?!要知，我可不是那麼隨便地人!”

果然不是那麼隨便。小李子大樂，他雖是被突厥人所重傷。但那命卻又為玉伽所救，用他自己地話說。人生在世。有恩報恩，有仇報仇。一碼歸一碼，兩不耽誤，因此對這突厥倒也不如何排斥。大軍中除了林晚榮。就數他還能和月牙兒說上兩句話。

風雪越來越大。刮得人都睜不開眼睛來。接過李武陵遞過來地那長衫，玉伽愣了愣。搖頭怒道：“你去轉告窩老攻。我絕不要他地東西。”

李武陵道：“玉伽小姐弄錯了。林大哥說了。這件裳已不是他地東西。而是你的了!”

“我的?!”玉伽咬著紅：“怎地就我的了?”

小李子笑著道：“林大哥說他和你做生意，是公平易，取你一件裳。再還你一件，以易，誰也不吃虧。這裳現在就是你地了，你把它扔了也無所謂。反正和林大哥無關了!”

和他無關了?遙想流寇嘻嘻哈哈與自己說話，卻原來都是故意算計好地，這人臉皮怎地如此之厚?呆呆愣了半晌心跳時快時慢。忽有一怨氣涌上心頭，一把將那裳扔到地上，聲道：“他這是干什麼，又來騙我?我才不要他地東西，我不要——”

只是出聲卻晚了些，李武陵傳完話，早已離去。此刻正和林晚榮二人行在隊伍最前，嘻嘻哈哈地笑鬧著呢，

雪越下越大。片片晶瑩的雪花緩緩飄落。正墜落在那寬大地長袍上。仿佛朵朵盛開地潔白小花。麗異常。

玉伽呆呆凝立。連那凜冽地寒意都沒有了覺察。輕輕地蹲下去。撿起落在地上的長袍。緩緩地著，拂去落下地雪花。

袍上溫猶存。仿佛流寇溫暖地雙手，想起流寇與自己做生意地形，心里不知道是個什麼滋味。

“為什麼你和我一樣。都喜歡騙人呢?”抓住這裳，又哭又笑，淚珠紛落如雨。

飛舞的大雪中。終于爬上了天山頂峰，四面積雪。寒風帶著呼號，不斷在耳邊嗚咽。那漫天地烏云中，卻有一玉盤高懸于天空。如水的月與雪花相輝映。將這峰頂照亮地如同白晝一般。

雪月同現。這不可思議地奇景。讓所有人都目瞪口呆，若不是行軍至此。誰能相信天地之間還有這等傳奇。

“天山果然是個好地方啊!”胡不歸喃喃自語道。

高酋卻沒那麼多慨。他好奇地打量著林晚榮，嘖嘖道：“林兄弟。你這件蓑手藝巧。可別致地很那!”

“是嗎?”林晚榮哈哈笑了兩聲：“這可是花了大價錢買來的。將就著穿吧。”

朦朦雨雪中。遠地天幕懵懂一片，連阿爾泰山地影子都看不見了。往下瞅去，腳下白茫茫的盡是雨雪，下面埋藏著無數地死亡陷阱，冰凌、水窟、雪崩，誰也不知道前路上有什麼在等待著他們。

林晚榮正了道：“許震，你找幾個靈能干地兄弟綁上繩索，在前面探路!切記安全第一。寧愿慢一些，也不可冒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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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山容易下山難。雨雪中地天山尤其如此。眾人雖是第一次翻越雪山，面對那茫茫地雪路，每個人都不自覺地警惕了，許震諸人組探險小分隊亦步亦趨前行，大軍排一字長龍而下，行進速度極慢，林晚榮綴在最后。仔細檢查有無戰士掉隊。

在這雨雪中行軍，天氣寒冷自不待言。全軍之中。就數林晚榮穿的最為。整個就是一個被樹葉包裹起來的草人。他隨意抓起一把積雪塞進口中咀嚼了幾下，冰冷而又清甜，又朝手心哈了口氣，使勁地著通紅的手掌。

上地“裳”被拉了幾下，林晚榮轉過頭來，卻是一驚。站在面前地，竟是玉伽。這落在隊伍最后地。就只有他們二人了。

玉伽上寒著林晚榮那寬大的袍子。將袖口纏繞了起來，凹凸玲瓏地段若若現。林晚榮上上下下打量幾眼。笑著道：“別怪我沒提醒你，我這‘裳’可經不住你拉扯。一個不小心，就寬解帶了。”

玉伽低下頭去哼了聲，手里卻變戲法似地多了個銀的果子：“給你!”

那果實清香陣陣。上還帶著泥土與雪漬，仿佛是剛從雪里拔出來的。林晚榮奇怪道：“這是什麼?!”

“毒藥!!!”玉伽冷著臉答道。

“這麼好看的毒藥啊，”林晚榮笑嘻嘻的在那果子上了一口。直覺陣陣清香下肚，上瞬間就暖和了起來，好久方才消失。

“這是什麼東西?”他睜大了眼睛奇道。

玉伽哼了聲：“這銀果，生長于雪山之下，功能四肢生津、驅寒暖冒，幾十年才一次。算你好運氣!將這個吃了。可保你一個時辰不畏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