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這兩個字遙遠而又陌生，胡不歸聽得愣神半晌，剎那熱淚盈滿眼眶，抖著喃喃道：“將軍，你說，我們回家？！”

“是啊，回家！今天，真是個好天氣！”遙天邊那新出的一抹朝霞，火紅的仿佛嬰兒的臉龐，他鼻子微微哽咽著，提腳步，昂首向外走去。玉伽盯住他的背影，眼神不斷變幻。

姐姐——”薩爾木被胡不歸提在手中，徑直追隨林晚榮而去，那稚地呼喊，凄慘之極。被俘的二十余名突厥人，被捆上了手腳、破布塞住，掙扎著被推搡了出去。兩行淚珠無聲滴落，玉伽猛一咬牙，揮舞金刀，疾聲喝道：“勇士們聽令。不準放走一個大華人！”

嘩啦嘩啦，突厥人團團而上，無數泛著幽地冷箭，齊齊對準了他們。

“金弓、墨箭，何在？！”金刀大可汗的聲音清脆決絕，不帶一。

兩個麗地突厥躬捧上一張金地彎弓，玉伽握在手中，輕輕一拉弓弦，大殿中頓時嗡嗡作響，回聲不絕于耳。另有兩個，恭敬為掛上箭囊，數十支沉重的墨箭塞滿其中！這墨箭乃是純烏金所制，通墨黑，名貴無比，比金石更剛，無堅不摧！

玉伽眼神冰冷，弩箭掛弓，玉手輕抬，幽幽烏箭，瞄準了那微微晃著地背影。

林晚榮似是覺到了什麼，形微微一滯，卻沒有轉過頭來：“大可汗，雖然不贊你的某些觀點。但是，在我心中，你是最值得尊敬的對手！即便你沒有我家丫鬟漂亮，可是你的箭的好，我今天要是死在了你手上，那也不冤枉！”

月牙兒麗的雙眸升起淡淡的水霧，握弓的玉手微微：“啞，你說過的話，哪句是真，哪句是假，我分辨不清楚。玉伽請問一聲，就是你自己，能把它全部弄明白嗎？！”

啞背著頭對微微揮手，大笑道：“要把真假都能分的那麼清楚，那就不是人生。而是演戲了——高大哥，我們走！”

“走！”高酋怒吼一聲，手中大刀力劈出，“當”的大響聲中，阻在前的胡人齊齊退了好幾步。所有將士都跟在他們后。緩緩向宮門口蠕。

胡人亦步亦趨的跟住他們。將大華人團團在中間，卻不敢輕舉妄。小可汗和眾多王公在他們手中，大可汗又未發令，誰敢擅自手？

老高面目兇狠，大踏步前進。一刀一刀劈下去，雷霆萬鈞，胡人不敢掠其鋒芒，只得步步后退。

眼瞅著已行到皇宮門口，剛踏上臺階，便聞一聲凄厲銳嘯自耳邊劃過，掀起幾細細的發，嗡嗡而過的勁風。似是刀子一般，割得耳生生的疼。

“嗤”地脆響。金石擊，火花一閃而逝。那通黑的墨箭在毫厘之間劃過他臉頰。盡沒厚重的宮墻石壁中。嗡嗡的回聲兀自在耳邊盤旋。

胡不歸吃驚的張大了，這樣地強弓利弩。再加上玉伽神乎其神地箭，天下誰人能當！

“準頭真差！”林晚榮無奈搖頭，笑著了火辣辣的臉頰，大踏步邁出宮門。

這一踏出，便有種火燒的炙熱覺撲面而來。四面的火仍未撲滅，噼里啪啦的響聲絡繹不絕。縱觀長街兩岸，昨夜猶是無盡地歡騰，現在卻已是一片焦土、遍地瓦礫，整個克孜爾半數被大火淹沒。

無數的突厥騎兵，圍在長街兩岸，將他們團團包圍，殺氣騰騰，卻沒有一支箭出，顯然尚未得到玉伽的指令。

大華人向著城門層層推進，突厥人有秩序的后退，似乎特意為他們留出一條道路。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玉伽就這樣放過我們了？”許震雙手持刀，東張西著，警惕說道。

突厥人圍而不攻，一刀未發，整個克孜爾都是寂靜無聲，偏偏在這寂靜中，約約能嗅出些腥的味道。一無形的力，似是千鈞重擔在心頭，不僅許震和李武陵，就連胡不歸、高酋這樣久經戰陣的老江湖，額頭上也沁出了層層汗珠。

“看，那是月牙兒的轎子！”李武陵指手道。

無數突厥人地保護中，一頂金的攆帳，不疾不徐，緩緩地跟在他們后。微微拂的紗幔，寂靜無聲。沒有看到玉伽地影，卻能到平靜地呼吸。突厥大可汗沉默的可怕，誰也不知道要干什麼。

殘破地城門近在眼前，胡人的尸橫七豎八，落馬的大華將士也早已停止了呼吸，火、跡、殘肢斷臂，昨夜大戰的痕跡歷歷在目。

他獨自一人行在最前，著倒在面前、那一張張曾朝夕相的年輕火熱的面龐，許多的大華將士，至死仍是雙眼圓睜、死不瞑目。

這里不是大華！無數的忠魂，將就此長眠在異國他鄉的土地上，永世難歸故里。

他無聲無息的沉默，淚流雙頰。

“小賊，對不起——”一只溫熱潤的小手拉住他，似與他的心跳同一頻率，覺他的苦與悲。寧仙子靜悄悄的站在他邊，輕輕拍著他的手腕，眼中的濃濃的憐，像是在呵護一個無助的孩子般。輕紗覆蓋了面頰，看不清絕世的容，卻無損于的芳華。

“姐姐，怎麼了，為什麼說對不起？”小賊驀然一驚，急急抬起頭來，卻見仙子眼中滲出淡淡的疲憊，額上有些汗珠，在漸起的晨暉中，閃著晶瑩耀眼的澤。

似寧仙子這種人，終生苦修，武功卓絕，又怎會被寒暑所累？這點點的汗珠，卻已出了異樣。

林晚榮驚駭之下，一把揭開面紗，卻見寧雨昔晶瑩如玉的臉頰慘淡蒼白，這一驚之下非同小可，小賊嚇得抱住了：“神仙姐姐，你這是怎麼了？哪里不舒服，你可不要嚇唬我啊！”

寧雨昔微著他雜的頭發，搖頭嘆道：“我知道你心里不好。昨夜一戰，我已竭盡全力，這許多的生命，卻依然無法挽回！為習武者，雖可一劍斃敵，只是那戰事。卻非個人所能左右！你莫要責怪！”

寧仙子雖然武功高強，但再厲害的武功，也敵不過雷霆萬鈞的戰陣。千軍萬馬中，個人所能發揮的力量終究有限。

見仙子自責的眼神，林晚榮痛從心頭來。急急抓住手：“姐姐。這怎麼能怪你？將軍難免陣上亡，打仗就是這樣的。快告訴我，你是哪里不舒服？”

“你不要擔心，”寧雨昔輕聲道：“前日趕著為玉伽施、昨夜又劈破城門，都耗費了些許力氣。有些疲累。歇息一天就好了。”

雖說的輕描淡寫，林晚榮卻瞬間就明白了。記憶消除、力破城門，哪一件事不是驚世駭俗？豈是仙子所說地耗費些許力氣就能搞定的？又正巧兩件事趕在一起，再加上連夜大戰，即便仙子有再高強的武功，也承不住啊。

“姐姐，現在你不許了！”林晚榮哼了一聲，老著臉說道。嘩啦一聲，將橫著抱起。放在了馬上。仙子面紅耳赤，低聲驚：“你做什麼。快放下我。人看見了！”

“誰看誰看去！”他咬著牙惱火的哼了聲，翻上馬。在臉蛋上親了一下，拉著的手，兩馬并轡而行，笑著道：“從現在開始，你就閉上眼睛，我不你不準醒。”

這個霸道地人，仙子啞然失笑，見四周無數地眼直直過來。心里有些赧，急忙將面紗遮了，輕嗔道：“小賊，你這是要壞我的道行。”

“那姐姐你也來壞我的道行吧，我不介意的！”小賊嘻嘻笑道。

“你有什麼道行可壞，”仙子嗔怪的看了他一眼，也不知想起了什麼，忽然輕輕一嘆：“我道心不堅，破了許多清規戒律，還施手段對待玉伽，懲罰是應該地。”

林晚榮心弦猛地一，眼皮噗噗直跳，他急忙抱了仙子，怒道：“胡說，那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作惡，上天要懲罰那也是罰我，不關你的事！”

“罰你？那難道不是罰我？！”仙子幽幽道。

金黃的攆轎上，輕紗拂，麗的金刀可汗盯住仙子的臉頰，眼中厲疾閃，墨箭微微搖晃。

眼見著已過城門，胡人卻是依然故我，不加毫的阻攔，林晚榮正覺奇怪之際，寧雨昔抬起頭來：“小賊，有一件事忘了告訴你，前面的路，只怕行不得了！”

“為什麼？！”小賊驚道。

寧仙子微微一嘆：“你出去看看就知道了。他急忙打馬過城門，眼微掃，頓時倒吸了口涼氣。

胡人，滿山遍野地胡人！

留守的突厥銳重騎、克孜爾城防地騎兵衛隊，還有無數兇悍的突厥壯丁，足有三萬不止。再加上跟在玉伽邊地胡人銳，克孜爾足足有四五萬胡人等著包圍他們。那一片片黝黑地馬頭，像是麻麻聚集在一起的螞蟻，微微晃著。胡人手中地彎刀閃閃發亮，千上萬支黝黑的冷箭，齊齊對準了他們。

林晚榮忽然明白了，在這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仙子現站在自己邊，那就是要與我生死與共的。

他心里說不出的，ＵU看書 www.uukanｓhu.ｃｏｍ也不管許多人看著，湊過頭去，隔著面紗，在仙子臉蛋上輕輕吻了一下。

“你做什麼！”寧雨昔輕呸了一聲，臉若涂脂。

難怪玉伽不著急，本就是要將我們趕到城外，這里可比那狹窄的皇宮強多了。突厥人可以將他們騎兵的優勢發揮的淋漓盡致。五萬人一起沖鋒，那氣勢驚天地，足以將羸弱的大華騎兵一塊薄餅。

他跳下馬來，嘻嘻笑道：“好多人啊？！這下殺的過癮！如此重大的規模，今天要是我死了，不僅大華會記住我，就連突厥歷史，也要給我來上濃墨重彩的一筆。”

胡不歸笑著道：“我倒是弄不明白，玉伽難道真的要孤注一擲？！連小可汗的命都不要了？！”

“我不知道，”林晚榮微微搖頭：“這個丫頭，比我想像中要強悍百倍。的手段，每一次都能給我們驚喜！也許，這就是我們的最后一戰了。”

最后一戰？！高酋諸人凝那初升的朝霞，芒萬丈中，掩蓋著一層厚厚的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