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十五年九月初九日，大青山之上。(M)//m 百度搜索:網看小說//[本文來自]

從歸化城北進約四、五十裡，有一段秦漢時期修築的白道嶺長城，長城經風沙千百年的侵蝕，烽燧已變尖尖或饅頭形狀，又有傳言說，這段長城，極有可能是趙武靈王時期修建的。

沿著這前後或秦始皇長城，或漢時長城，或金國真人時留下的各類址烽燧，再往大青山北麓而去，便是什爾登口秦漢長城，此為南北必經之路，控制山前土默川與山後草原之通要道。

此兩山對峙，地勢險要，歷代漢軍控制大青山後，都有在此建築城堡，駐守戍卒，然與歷代長城一樣，這些城堡最後都荒廢了，隻余一片廢墟，幾截斷垣。

正是九月初九日重節，是踏秋出遊，登高遠眺的好時候，但在塞北已頗有寒意，山道殘留一些積雪，忽然蹄聲雜遝，有十數騎亡命奔來，這些騎士個個蒙古人打扮，一些人還不斷彎弓搭箭，往後方去。

在他們後方追不舍的，是百余個明軍打扮的人，不過他們當中也有一些草原牧民裝扮之人，手上隻持著踏張弩，不斷往前方去，這踏張弩有點類似宋時的神臂弓，雖然上弦不易，但弓力強勁，就見前方的蒙騎，不斷有人被下馬來。

追趕的明軍中，還有一些舉著蘇魯錠的蒙騎戰士，這些人騎更為嫻，眼見前方蒙古哨騎就要奔出什爾登口。一些人忽然跳上旁邊的空馬，轉眼間更換了馬匹，然後他們催速度，斜斜奔上兩邊的山坡，就那樣超過了前方奔跑的蒙騎。

瞬間弓弦的響聲不絕，奔上兩坡的明軍蒙騎一陣連珠般的箭雨，得道上的蒙古哨騎一陣人仰馬翻，然後後面的明軍趕上，一陣刀砍箭，十數騎亡命蒙騎無一幸免。個個死在這裡。

一個矮壯的明軍蒙古兵跳下馬來。一下出自己的彎刀，不顧眼前一蒙騎還在掙扎，就那樣砍下他的腦袋，淋淋掛在腰間。

“塔布囊。你又立功了。”

一明軍蒙騎從後方追上來。歡喜大。

這人仰起兩塊高原紅的臉。說道:“嘎勒德，是的，我們為夷籍已經沒問題。但這還不夠，我要功勳，將來兌換個大莊園，做大老爺，讓阿瓦、額吉都住進去！我還要兌換一個小莊園，送給阿督做嫁妝，雖然我已經砍了幾個土默特蠻子的腦袋，但還不夠，我要更多的軍功，更多的蠻子腦袋！”

嘎勒德道:“不用擔心烏倫珠日格，

我已經有了功勳，來日兌換小莊園沒問題，嫁給我，定能的富足生活……”

兩個蒙古兵歡天喜地的流，隨軍日久，靖邊軍中流行功勳值他們已經耳能詳。

只是聽起，就覺這功勳真是好東西，可以兌換錢糧，兌換武，兌換馬匹，兌換土地，甚至連品的莊園都能兌換，不需要自己建設，一進去，就有穩定的收，年利潤率足以讓人心安，實在是懶人必備利。

當然，品的莊園兌換，需要的功勳值更多，不過許多將士不耐煩自己經營，還是紛紛選擇品莊園，一兌換到手，就有穩定收，比拿一大片荒地更好。(。M)

功勳這麼好?新附營的蒙古兵們，不是心沒有疑，但見永寧侯嫡系個個都這麼談，自然心中疑取消，人就是這樣，皆有從眾羊從心理。

而且，這皆是實打實的賞賜，不象原本部落中，便是隨軍搶劫中原，有搶到一些好東西，但回到草原後，部落頭人有的是辦法讓你繼續一貧如洗，所以此次塞外征戰，新附軍們個個踴躍，打起仗來象不要命似的，塔布囊與嘎勒德就是其中代表。

聽說二人已經引起營將曾就義的注意，有可能戰後會作為先進代表，到大將軍王鬥的接見。

與嘎勒德、塔布囊一樣，一大波歸化蒙古兵皆喜滋滋的著掛在腰間的腦袋，這波人中的忠義營明軍們，臉就不怎麼好看了，征討塞外來，他們立的功勞，遠遠不如這些自小在馬背上長大的蒙古人。

加忠義營，原分守道南路參將熊廷瑞的親將熊賢賓，就對著自己部下怒吼:“丟人哪，出來打韃子也有一段時間了，但到現在，你們砍的腦袋，連新附營的一半都不到……你們出來時，各家大人都對你們抱以殷切期，但想想現在，連一些歸化韃子兵都比不過，老熊我真是臉上無，痛心徹肺啊……”

聽著他的怒吼，旁一些部下，也是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個個無語。

征塞作戰後，作為支援青龍營的後續，在韓朝到歸化城後，忠義營一部約千騎，也一樣到了歸化城池，但因為蒙騎特點，在戰場上他們並不是主力，多作為兩翼散兵，或是哨騎與搜索隊，捕殺隊出現。

這類的戰事，他們往往比不過新附營蒙古人，就拿這次呼應尖哨營夜不收的小戰來說，他們中參與的人，又一次落於下風，怎能讓各人臉上有?

看著部下黯然無語，旁蒙古兵卻個個洋洋得意，熊賢賓無奈搖頭，只希到時與韃虜大部作戰，部下能有好表現了。

好在這一仗也有收獲，在夜不收急傳來報後，他與勒篾格等正在前方搜索的部下立時出擊配合，他更親自帶了五十余騎家丁，總算將這些窺探的蒙騎盡數消滅，防止他們向小黃河那邊的韃子大部傳去報，也算是大功一件。

又仔細收拾一番，熊賢賓對一個部下道:“去。向上都尉傳去塘報，我師盡滅韃虜哨騎，大部行蹤不泄！”

那部下高喝一聲，立時拔馬回去，他順著山道奔行，穿過斑斕的淺草丘陵，穿過滿是積雪的巍峨高嶺，穿過蕭瑟的楓林，一路遇到哨騎不斷，在他們接應下。奔上了一蒼翠的峰頂。

他往下看去。山道上正駿馬如，閃的武寒，還有層層疊疊的日月浪濤旗與王字大旗，在有節奏的晃。同時的。還有一新附營蒙騎跟在後面。

騎兵的隊伍。前不見頭，後不見尾，集的大明騎士。正飛快向大青山北麓趕去，槍林直指蒼穹上空。

眺這漢家騎伍，這部下心中熱流湧，他大喝一聲，策馬直衝下去。

“上都尉，王總鎮，這便是前方戰報！”

“嗯。”

韓朝回了個禮，淡淡道:“辛苦了，跟上隊伍吧。”

“卑職遵命！”

那騎士大喝一聲，跑回自己千總的隊伍去了。

旁的王樸，自己小胡子，冷哼一聲:“韃子想跑，那是決對跑不了的！”

他看著眼前的軍伍，讚歎道:“壯哉，我漢軍騎軍，壯哉，我……我……我們定能將小黃河邊上的韃子一網打盡，揚我軍威銳氣，當然，保險起見，還是拖到永寧侯主力到達為好。”

旁韓朝說道:“王帥所言極是。”

看著旁邊經過的騎兵，他同樣心澎湃，早在當日“戲子”等人傳回報後，他便決意出兵，途中更接到大將軍的命令後，更是毫不停留，決意將北遷的韃子，全部拖在沙漠的南邊，不能讓他們跑了一個。

聽著馬蹄踏在地面鼓聲的聲音，他再喝了一聲:“加速行進！”

……

小黃河邊上。

這裡位於大青山北麓外端，境水草，海子眾多，一直到三不敕川之下，皆可稱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

回首眺大青山，一片秀的山川景，從平坦的草地，到山上廣袤的針葉林，森林一直延到山端的雪山之上，在的照耀下，散發著層層不同的迷人彩。

“唉，就要失去這塊麗的明珠了，失我祁連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焉支山，使我嫁婦無，當年匈奴人這樣慨，如今我土默特的部族，同樣要如此失去家園麼?”

前方的牛羊隊伍中，著部落各人悲痛的樣子，古祿格猛然發出一聲哀歎，旁人，同樣是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

古祿格、杭高等人，早回到部落潛藏地了，但幾天過去，卻沒有走出幾十裡，牛羊車馬眾多，行止緩慢是一，畢竟人馬可以跑得飛快，但牛羊便是用鞭子，也快不了多，依依不舍，舍不得離開漠南，更是大部行遲緩的重要原因。

古祿格哀歎時，杭高沉默不語，他比以前似乎老了許多，往日他與古祿格不對付，但見古祿格如此，也不免起了兔死狐悲之，反過來安起古祿格:“走吧，不要傷心了，眼下我們是暫時離開，但世事難料，誰知道什麼時候，我們又打回來了呢?”

古祿格看著他:“還可以回來?”

杭高神冷:“草原上的事，誰又說得清楚?中原總是一盛一衰，盛時他們兵鋒綿延草原之上，但衰時，唯有退守長城腹地，幾千年來，不都這樣子嗎?”

他說道:“若中原一直強盛萬事休提，但有一直強盛的中國嗎?他們強時，我們避讓便是，漠南不能待了，我們去漠北，漠北不能待了，我們往西遊。部落往西邊遊牧個百年，再往東遊牧個百年回來，中原往往已經衰落，又是我們草原勇士的天下，我們土默特會回來的，就算我們老了，看不到那一天，我們的子孫，也總有那日！”

古祿格歎氣，就怕土默特部走了，後來崛起部族趁中原衰落，趁機將土地草原佔了。

中原一盛一衰，草原還不同樣如此?可有一直統治的部落?匈奴後有鮮卑，鮮卑後有然，然後有突厥，突厥後有契丹，然後真人，他們蒙古人，誰又能一直做強盛的主人?

想想這一切，都怪滿洲人讓他們出兵，最後惹來王鬥的報復，他恨恨道:“都怪該死的黃臺吉，他死了不要，卻連累了吉思汗的子孫，我算看這些家夥了……還有，濟爾哈朗、杜度一直按兵不，坐視我土默特存亡不顧，努爾哈赤的子孫，也一樣無膽了嗎?”

杭高看著他，無語地搖了搖頭，早前自己要歸附投降，是古祿格極力要與王鬥為敵，現在卻不管嶽托是他外甥，對大清國破口大罵，將責任全部推到他們頭上。

他說道:“也不能都怪大清，王鬥主力匯集興和所等，若是前來支援，濟爾哈朗他們將陷重圍，他們是客軍，這千裡迢迢的，有幾騎能回到遼東?再且，他們也到沙漠邊上接應了，定能將我部落安全接到漠北，或許，事後他們會在遼東劃塊地給我們……”

古祿格哼了一聲，還是滿心的怨恨不滿:“接應……接應個屁啊！”

就在他滿懷牢的時候，有哨騎滾滾而來，帶來了讓古祿格等人魂飛魄散的消息。

……

數日後，披頭散發的古祿格滿心不甘，對面以靖邊軍為首的聯軍又在列陣，雖然他們只有萬騎，己方有青壯騎兵近二萬，但所有頭人個個面如土，不敢列陣作戰。

韓朝的羽騎兵太可怕了，三千多騎如一堵堵高牆來，草原上的好漢，無人可當其鋒芒。

而且，有王樸的正兵營騎兵，新附營蒙古兵護住兩翼，羽騎兵所有短板也補上了，這又如何作戰?

杭高心急如焚，這些天下來，他算看出韓朝的方略了，他並不打算現在消滅自己，但如鬣狗一樣咬己方不放，同時哨騎布，不斷在四周遊弋，截殺斥候，這是在等待大部隊的到達啊，王鬥就要到了！

必須馬上拋棄所有部落，拋棄所有的牛羊，輕騎奔逃，古祿格再舍不得這些家當也必須放棄！

而且， 在被韓朝追上後，有消息傳來，濟爾哈朗已經帶著幾千滿洲騎跑了，直接往遼東跑回去了。

或許，他們本就不是來救援，而是來事後撿便宜的，甚至有趁火打劫的念頭，在王鬥崛起後，他們就放棄千裡之外的土默特部了，黃臺吉苦心經營的，從遼東蔓延到青海的半圓形對大明包圍圈，已經被順治帝多爾袞輕而易舉放棄了。

還有，河套蒙古人也早跑了，再也不理自己人等的重金酬謝保證，還有喀爾喀三部的外藩蒙古人，也現出猶豫的神，或許，他們也萌生了退意，想揮師引退。

看古祿格瘋狂的樣子，仍然舍不得部落人口，牛羊輜重，杭高咬咬牙，心想最後勸說一次，若古祿格還不走，自己將帶土默特右翼旗自己走。

也就在這時，東方的地平線上，蹄聲滾滾有若驚雷，黑的、層層疊疊的騎兵有若蝗蟲奔湧，一片又一片的日月浪濤旗蔓延天邊，王鬥果然率主力到了。

杭高面若死灰，喃喃道:“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