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王府在城池的東南,由原襄衛公署改建而,在大殿之上,李自端坐著,他年還不到四十,連連的勝利,使得他舉手投足間更顯威嚴。
他穿著也依然樸素,一藍的箭,戴著白的氈帽,腰間掛著寶劍,然後打著披風,上服飾料都頗為破舊。當然,李自未變,但他的部下,其實已在悄然改變。
連五營將在,各地的防使、府尹、分守將軍等,短短數月間,漸漸已經有腐化的趨勢。
便若後世太平天國推行平均主義,普通士兵嚴守制度,但各級將,手上有權力的人,卻在有意無意佔有財富,最終破壞了那種平均制度。
腐化,佔有民財是一,還有闖營嚴士卒擾地方,如規定殺人,殺牛等等,也遭到各地分守將兵的破壞。
此類軍規的空子太好鑽了,你殺人,我給他安上一個裡通明朝府的罪名行不行?給他安上一個意外逃的罪名行不行?
監督制度,是一個非常複雜的系,那些闖兵大字不識一個,遇到這種複雜的律法之事,難道只能一殺了之?況且,讓誰去監督,怎麼去監督也是問題。
打天下與治天下畢竟不同,闖營治下各防使、府尹、分守將軍等多為民或降兵出。這些人份低微,一朝媳婦熬婆,手上有了權力,萬千人畏懼恭伏,最終發生什麼變化,誰也難以說清。
眼下闖營治投靠的文人士紳還是太,不足以發展到各縣各府,就是有一些投靠文人被任為防使、府尹、州同、縣令。不言這些降文人本如何,面對同地駐守的威武將軍、都尉、掌旅等人,他們又敢對這些手握兵權的武人做什麼?
本質上,闖營還是以武為尊。軍隊才是骨乾,余者地方吏,只是枝葉罷了。鬧大了,倡義府會袒護哪一方?多一事,不如一事。然再良善的人,手上沒有監督的權力,會發生什麼變化。就可以想象了。
打天下與治天下的衝突,悄然在治下發生,對此類況,李自表現的只有不知所措。本質上,他並沒有治理國家的能力,最擅長的。就是流竄,打遊擊,在征戰中奔波,各方圍剿下生存。
治下變化,李自當然有所知聞,他的解決辦法就是“起來”,率將士們繼續征戰。危險困苦中,這些問題自然不複存在,還可遠離擺種種繁雜到讓他頭痛裂的民政事項。
與他李自一樣,整個闖營中有民政能力的人之又,九九九九九是文盲的群,又如何控制指導地方民事?
或許分給他們幾十畝地,讓自己耕種,還可說出個子醜寅卯。然要指導別人,負責治下萬人,十萬,百萬人口的生計安頓,民生發展,就那瞠目結舌,茫然不知所措了。
所以闖營治下。現在是難得的“無為而治”局面,方宣布不催科、不征糧、給貧民提供耕牛、種子,余者之事,就順勢而為了。也沒有能力深進去。
這樣的結果,最終只是地方不控制,各地權力被滲竊取,然後豪強坐大,而有財富的豪強,又對什麼樣的政權最痛恨?
歷史上李自在北京一覆滅,治下豪強並起,叛無窮,沒有一個府尹、縣令不被殺的,他龐大的地盤,轉眼間就灰飛煙滅了,這也是沒有治國能力的流寇政權必然結果。
當然,眼下的局面只是萌芽,相比大明外地,闖營治下,算得上是清明的,不過李自總有一種恐懼,決定起來。
此時他昌義府的班子都在,丞相牛金星,吏、戶、禮、兵、刑、工六政府侍郎,還有各從事等。
他們都穿深藍服,領子為方,上以雲朵為級別,大點的員,冠上面還加雉羽,這也是牛金星等人首先強調的改變,新政權必須有新氣象,至在服上,要與明廷有所不同。
除了這些文,還有五營各將,如權將軍田見秀、劉宗敏,製將軍劉芳亮、袁宗第、李過、劉希堯,又有楊凡、高一功、李巖、宋獻策、顧君恩人等在列。
數日前李過與楊凡押解袁時中回歸,李自見之大喜,將袁時中凌遲在襄市頭,大大泄了自己心頭之恨,又分別給李過與楊凡記了功。
此時各將與李自打扮一樣,皆是頭戴白氈帽,穿藍箭,他們雖在戰上出眾,然戰略上,還是要聽那些軍師文人的。
所以各人只在殿中聽著,聽牛金星、顧君恩、宋獻策等人激烈爭論,為下一步闖營向紛議不休。
“大王,臣請攻掠北直、山東,然後直搗京師!”
說話的是丞相牛金星,他三絡長須,面目清臒,穿著倡義府服,神采奕奕,更見風采。他的補子上只有一朵祥雲,冠上有著雉羽,腰上別著犀牛玉腰帶,在倡義府上屬等級最高服。
雖說他這個丞相只是名義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五營各製將軍、甚至果毅將軍都可以不買他的帳。然明面上,各人還是要對他客客氣氣,以舉人之到了這一步,牛金星是意氣風發,這個丞相也是做得有滋有味。
他大膽提出自己方略,就是直搗京師,他認為,以闖營兵力直搗京師已經沒問題,而且他的私心,也想使自己這個丞相為全國名副其實的丞相,而不是地方幾府的丞相。
改朝換代後,更可避免難聽的流賊稱呼,哪個文人,又喜歡背著“賊”的名聲?所以迅速攻佔京師,便是牛金星的大膽提議。
禮政府侍郎楊永裕有不同意見,以投降的欽天監博士之任為侍郎,在朝廷中,就是尚書級別的人,他同樣意氣風發。也因為久居湖廣,了解湖廣與江南的富庶,所以他的方略就是據留都,斷漕運!
最後便是從事顧君恩的方略。極力否定牛金星與楊永裕之策:“否,否!先據留京,勢居下流,難濟大事,其策失之緩也……”
顧君恩面帶微笑說著,他與牛金星一樣,在相貌上無可挑剔。特別聲線渾厚,頗為悅耳:“……又,直搗京師,萬一不勝,退無所歸,其策失之急也……”
他一口否定牛金星與楊永裕之策。說得二人面一變,他仍然神恬淡的說下去,似乎否定二人之策,只是尋常一句話罷了。
他緩緩道出自己的方略:“不若先取關中,為元帥桑梓之邦,建國立業,然後旁略三邊。攻取山西,後向京師,進退有余,方為全策!”
嗤的冷笑聲音,也不知是牛金星發出,楊永裕發出,或是別的什麼人發出。楊永裕臉上帶著笑容,眼中滿是冰冷。他首先質問:“敢問顧從事,本府方略,緩在何?”
楊永裕滿臉笑容的說著,語中還有提醒他份的意思,自己是禮政府侍郎,他只是區區一個從事罷了。
顧君恩並不急迫,他擅長揣。深深了解闖王與闖營各將心所想,心有定計,更為從容不迫,他微笑說道:“大明核心在江北。不言江南河網布,我師不擅水戰,想要攻佔江南,要耗費多時日?此間時候,讓朝廷緩過氣來何如?退一萬步來說,便是攻佔江南,然我師勢居下流,以南伐北,又豈是易事?明太祖之事可一不可二。”
“驢球子,江南、湖廣、江西什麼都不好打!”
這時劉宗敏用力拍著自己大說道,緩不緩再說,江南河網布卻是說到他劉宗敏的心裡。
正月時那場戰事讓他心有余悸,當時他們闖營萬船攻打武昌,好好的天氣,江上就突然起了大浪,他的部下活活淹死不,連他劉宗敏都差點掛了,思之怎不讓人心驚?
“劉爺說得是。”
五營各將劉芳亮、袁宗第、劉希堯等人紛紛說道,臉上都帶著恐懼的神,他們常年策於馬上,平原上可以玩出很多花樣,一對河流水網,那就一展莫籌了。
正月那場戰事,不說劉宗敏心有余悸,他們一樣心中深深恐懼,那場渡河之戰嚇破了他們的膽,大風大浪的威力,讓他們覺得自己的渺小。
緩不緩也再說,河流布,出行都靠船,他們這些北兵哪得了?而且他們闖營威力在馬隊,到了江南怕要盡數變步兵了,萬一被兵堵在哪裡,那是天天不應,地地不靈,竄都無竄。
李自點點頭,老實說,他對去什麼江南沒興趣,湖廣離家已經夠遠了,還要跑到更遠的地方去?
楊凡不語,李巖想說什麼,最終還是閉口。
依他的想法,打仗打的就是錢糧,據有富足的江南,才有實力一統全國。然各將異議,文武大元帥也沒這個想法,江南河網布,闖軍不習水戰也是事實。
還有一點是李巖知道的,江南武人勢力沒有江北這麼跋扈,還由文人文在主導,基本的秩序還在,兵雖惡,不會若左良玉等這麼惡,剿兵安民的基礎便失去了。
而且江南豪強多,高牆深寨,地方鄉勇守護鄉梓賣力,那方百姓日子好過些,民,大軍也失去群起響應基礎。那每下一城一寨,怕都要經過激烈的戰鬥,能不能攻下江南,確實未知。
如湖廣這樣的況太見了,每下一城都有人開門,仗打得比河南等地還容易,這就是左良玉作惡的結果,別的地方,怕沒有這種理想況。
所以李巖也不語了。
看眾人都不同意他的方略,楊永裕咬牙恨恨,心中閃過一個念頭,畢竟是流賊,難濟大事。
他沉默下來, 心中有一種後悔,觀李自等人作派,短視無比,連江南之重都不知道,看來敗亡只是時日,自己為禮政府侍郎,到時會不會被清算?
越想這種念頭越強烈,心中越後悔。
PS:老白牛:假日帶家人出去旅遊幾天,但看到只有人頭,以後不在節假日出去玩了。本書余下容不多,重點是幾場較大規模的戰役,還有最終一戰,對各方戰犯的審判等。
有一點希書友理解,本書本月完本,但這月更新會有點不定,不會天天都更上來。要結尾了,很多地方需要斟酌思考,若天天更新,那是對質量的摧殘。我是為表達心的東西,不是為了寫一點點字上去。
網文最大的弊端,我認為就是天天更新,使寫作變碼字,作家變寫手。在強大的力下,作者們也變得機械,麻木,而趕稿而趕稿,每每來不及醞釀,思考,修改。
這不是好事,寫作本來也是我喜歡的東西,但越來越有種厭惡的覺。我不希這樣,希在輕松愉快,充滿激的狀態下寫作,使喜歡的仍然喜歡,最終寫出自己心要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