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秦雷讓鐵鷹再次去請李遠。

這次李遠沒有推，很快便到了。

秦雷在日常會麵的小書房等他，李遠見他神如常，也稍放心了些。秦雷稍寒暄一下，便從那本《新三國誌》中出一張紙遞到他麵前，有些犯愁道：“我不知道該找誰，還請大人教我。”

李遠接過一看，上麵有五個名字，分別是齊國太醫院的馬醫，監的黃公公，報國寺的至善和尚，龍虎山的徐道士以及中都會館的鐵中豪，五個不相幹的人。

李遠看著五個名字，沒有半點疑，顯然他對此是知的。

這是李遠當時靈機一讓秦雷裝失憶的結果，原本計劃利用秦雷遇刺這件事，在談判中多掙幾分好，這份前來探視醫治人員名單倒是副產品。

未想到形勢急轉直下，談判倉促結束，裝病也就沒有了意義，秦雷要利用這份副產品自救了。

他將視線從紙上移開，看向秦雷，這位殿下剛滿月便被送到異國為質，若不是嫁到齊國的長公主細心照料，能否活下來都是問題。長公主去世後，更是孤苦無依，被齊國欺負到了極點。現在又被自己的祖國棄了。

李遠心中暗歎，麵越來越凝重。

秦雷給李遠端過茶盞，便靜靜站在一邊等他從思緒中擺出來。

良久，中年員長歎一口氣，聲道：“殿下，您可知我大秦為何倉促締約？”沒等秦雷回答，他接著道：“我大秦已經完布置，最多還有一月便會開戰了。”

秦雷點點頭，果然如此。隻是不知為何會有如此變故，他自嘲的笑笑，

這也不是什麽，東齊百勝公趙無咎已經從前線連夜返回上京，應該是敦促齊國皇帝作戰爭員。

秦雷笑道：“那就是說至還有一個月時間來著。”

李遠見殿下仍談笑自若，頷首道：“天不絕人，這紙上有三人可用。”他在紙上點了三下：分別是黃公公，至善和尚，鐵中豪。“黃公公乃是齊國皇帝的近侍，至善是齊國國師慧能和尚的首徒。而鐵中豪是可以為臂助的。”

秦雷輕輕點頭，微帶苦惱的道：“自從姑姑去後，小侄的境越來越艱難，現在更是被在家中，難以施展。”若是質子府外齊兵人，還可打將出去，可如今足有二百金吾，秦雷雖然自信，卻沒狂妄到僅憑兩人去挑釁數百壯漢。

李遠撚須沉道：“黃公公與微臣還有些，便給微臣。隻是微臣後日便要啟程回國，其他兩人還需您親自通。”

秦雷笑道：“還要大人幫我聯絡。”

李遠作很快，正午便傳話過來，已經辦妥。

他臨近歸期，事務繁雜，隻能做到這一步，接下來隻能靠秦雷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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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中午，那手藝不錯的齊國廚子整治了一桌西秦菜，四葷四素兩個湯，香味俱全。看來秦雷以實際行對他廚藝的讚大大激發了這位廚子的熱。

西秦菜類似於秦川原本時代的川菜，講究麻辣鮮香：大紅的辣椒、鮮亮的蔬菜、人的半片配上各種佐料，在高手大廚的心烹飪下，變一桌看著便口中生津，聞著就陶醉不已，吃起來更是大過癮的地道食。

在食不厭的齊國，做工簡單，口味強烈的西秦菜被達貴人視為鄉下菜，普通百姓卻讚不絕口，流傳頗勝。這位大廚見秦雷食健旺，葷腥不忌，試探著做了一次，果然大歡迎，被秦雷和鐵鷹吃的幹幹淨淨，於是西秦菜便為質子府食譜上的常備菜品。

秦雷夾起一片泛著金的回鍋香，歪頭對一旁悶頭大吃的鐵鷹問道：“你跟那位鐵老板真沒有親戚關係？”

鐵鷹口中正咬著片碧綠的油菜，聞言使勁搖搖頭，把菜葉甩的左右晃，湯飛濺。

秦雷視若無睹，把片送口中，痛快的嚼著。不再理會那位鐵老板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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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雷不知道，那位鐵老板正麵臨一次關鍵的抉擇。

上京城是傳統的四方城池，格局嚴整，城東是達貴人所居；城西是商賈雲集之所；城南是平民百姓居住的地方；北麵則是各部衙門，京畿金吾衛所所居，這四部將偌大的皇城拱衛其中，階級森嚴，等閑不得逾越。

雖然三國並立，戰火不熄，可同同源，互補很強，自然之間往來頻繁，貿易繁榮。但也因為國與國的對立矛盾，致使單個商人很難在刁難盤剝中生存，因此商人們不得不集合起來，組大大小小的商社來麵對生存的挑戰。

上京城西最繁華的陶朱大街上樹立著大大小小的各國商行，其中最大的一個占地幾十畝，紅瓦綠樹，高牆大院。裏館舍眾多，商旅雲集。門前一塊古樸匾額，上書‘中都會館’，顧名思義是來自秦國都城中都的商人們聚集的地方，鐵中豪是這裏的館正。

往日裏舉止沉穩，雍容大方的鐵老爺此時有些失了方寸，他在上京鬥了十六年，才有今天養尊優一呼百應的地位。突然要放棄在上京的一切，去完掛滿蛛網的任務，鐵中豪無法從容麵對。

他在堂中來回踱了幾步，良久，沉聲對邊上默默侍立的管家打扮的老者道：“財叔，三件事，請去安排一下：一，自即日起我鐵家所有商鋪停止進貨，賬上流水全數回。二，答應劉胖子的收購要求，但是必須現銀割。三……咱們的人，都撤回國去。”

被稱作財叔的老者啞著嗓子道：“老爺，那您這十六年的努力豈不付諸東流了？”

鐵中豪沉默良久，最後直腰堅決道：“家族高於一切！”聲如金石。其實前些日子派出府中衛士阻攔對秦雷的行刺時，他便明白，遲早會有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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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引起鐵中豪苦惱的人，正與秦國鴻臚寺卿李遠話別。

李遠次日一早便會啟程回國，自有一番儀式。秦雷困於府中，無法相送，因而李遠提前來辭行。

質子府門口，秦雷有些傷，雖然與李遠相不久，但兩人亦師亦友，相甚歡，可謂忘年之。

秦雷麵帶不舍，握住李遠的手道：“今日送別先生，不知何時才能再見。”一邊的鐵鷹見殿下對李大人仍然堅持一貫的悲路線，心中笑卻不敢表現在麵上。

李遠也有些不舍，雖然五皇子學業被耽誤了，但是天縱之才，聰慧過人，最難得是寬厚謙遜，待人以誠。倘若能夠回國，必是大秦棟梁。他渾然忘了質子府鬥毆事件中，那幾個仍躺在病床上的可憐人兒。

他拍了拍秦雷的手，道：“殿下千萬保重，有時間多看下那箱子裏的書，您一切都好，就是學問還不夠啊。”秦雷之乎者也統統不會，應該說不學無才對。

看主子有些尷尬，鐵鷹端起一個托盤上前，盤中是三杯水酒。

秦雷雙手端起一杯，敬到李遠麵前，朗聲道：“第一杯，敬祝大人歸途順利，一馬平川。”清秀溫和的臉上再也看不到一傷。

李遠鄭重接過，滿飲此杯。

秦雷端起第二杯，清聲道：“第二杯敬祝我大秦旗開得勝，一戰雪恥！”聲音清雅，卻有說不出的諷刺。

李遠歉疚的了秦雷一眼，飲了。

秦雷端起最後一杯，朗聲道：“第三杯，為了明天的相會！請滿飲此杯！”

李遠見秦雷恢複往日的神采飛揚，不由哈哈大笑，接過酒杯，一飲而盡。高聲道：“真乃酒逢知己也！”擲杯轉上轎。

李遠支起轎簾，向秦雷拱手堅毅道：“微臣回國後定然麵見聖上，為您討個說法。殿下保重，後會有期！”

言畢起轎而去……

秦雷走到門前，習慣的踏上石凳，默默沉思。把守門的金吾駭的心中打鼓，他可聽說麵前這位‘武瘋子’便是在這個地方將一伍同僚毆得臥床不起。

待秦雷回過神來，看到麵前衛士滿臉驚駭之，有些愕然，轉瞬又明白過來，手拍拍可憐衛士的臉蛋，施施然走進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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