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暗示

天氣已經有些炎熱了，璃在慈寧宮外侯旨的時候，中規中距地站在廊下，上午的太火辣辣地曬在上，額頭微微滲出汗珠也不敢隨便。玉安來接進去的時候，端寧的臉上出現一贊許。以前璃總是不等通傳就冒失地闖進去，實在見老祖宗在會見要客也不肯老實地在外面等，總是在院子里跑來跳去，折騰得飛狗跳，沒眼，沒規矩。

也許自己不知道，那點兒小道行在宮里這些嬤嬤、姑姑眼里，的確也只是小兒把戲。那樣心胡鬧不過就是想在眾人面前顯示老祖宗對恩寵有加，可以如此橫行無忌，希別人能高看一眼。殊不知這樣無知來更讓人厭惡，更讓人覺得可笑。

如今……大概是明白了。

“進去吧。”向璃淡然一笑。

孝莊看了看璃后捧行李的太監，只有小小一個包袱，心里一陣惻然。璃這孩子……實在可憐。尤其現在，這麼順乖巧更讓人心疼！或許，這副藥對實在太重，連元氣都傷著了，孝莊有些唏噓。

“快來喝些涼茶，熱了吧？”招呼璃在自己邊的炕上坐下，忍不住用手絹輕拭額頭的汗珠。

璃笑了笑，輕輕搖頭。

“這段時間就在我這兒住！”孝莊皺眉囑咐，“你家里也沒人好好照管你！你的子骨……”打量了一下璃細弱的子，眼神回到蒼白卻益發的小臉上，“必須好好調養。”

頓了頓，孝莊口氣異樣，眼神也閃開了，似乎略有歉疚，“你也讓玉安們教你點兒居家過日子的道理和本事，也不小了。”

璃站起來福道謝，又想起在圍場坡后聽見的那幾個男人說的話，老祖宗要把嫁出去了……所有人閃躲不及，不知道，誰會那麼倒霉被挑中。苦一笑，不管是誰，雖然沒有娘家靠山，沒有厚陪嫁，會努力盡到妻子的本分，像對親人一樣對待他……也只有這樣回報，只能這樣回報。

外面問安叩拜聲一片，康熙就在紛紛跪伏的人群中淡笑著走進來，璃也恭順向他行禮，得地準備和下人們一起退出去。

“坐吧，不用走。”難得皇上笑著和說話，雖然眼睛并沒看，口氣也很隨意。

璃只好坐下，輕輕為老祖宗捶，才不至于傻坐著那麼尷尬。

祖孫兩個說了些閑話，康熙突然笑了笑，“老祖宗覺得素瑩這丫頭如何？”

孝莊微微一愣，有點兒明白康熙剛才不讓璃退下的用意，雖然有些不忍當著璃把話挑明，卻也不好拂了孫兒的意愿。“還好，子順，人也俊俏。”不咸不淡地夸了一句。

“眼下軍費吃，江南的財政就顯得尤為重要，此事非札穆朗不可，他在江南供職多年，是不二人選。”康熙輕描淡寫地說了幾句。璃雖然不太懂，也聽明白皇上的意思，朝廷就要和準噶爾打仗，哪兒都要用錢，國庫的一大半銀子都從江南來，必須要一個肯出力又很懂行的人去為大清斂來更多的錢財，這里的水有多深，無法想象得出，但知道，素瑩的阿瑪就是這麼個人。

“近來札穆朗在戶部理事，很是得力，朕正想給他的兒指門兒好親以示勉勵，皇室子侄里也沒太合適的，只有靖軒，份地位，人材長相都配得過，自從蒙古和親作罷，他的婚事也一直擱下了。老祖宗也瞧出來了吧，靖軒和素瑩兩個也相互有心，”康熙一笑，“朕私下已和靖軒說過這事，里面的利害關系他也深知，撇開這些都不談，素瑩本他也十分中意，所以朕就來求老祖宗做，比孫兒豈不更有分量，更吉祥和滿？”

璃依舊微笑著為老祖宗捶著，表一無變化。在聽見皇上說出靖軒的名字時，的手的確輕而又輕地抖了一下，但盡力克制自己若無其事地繼續捶，……不該意外的。

皇上不讓走，就是讓聽見這番話，聽清這番話吧？角的笑痕微微加深，其實皇上多慮了。就是再傻，用了兩年也都想清楚了。

皇上也太高估的執著了，也是個孩兒，怎麼會對兩年里連一眼都不肯來看的男人還不死心？花掉邊最后幾兩銀子，央求小太監去皇上那兒帶話攔他，讓他來看……他沒來，甚至連一句話都沒讓太監帶回來。

不愿意再回味拉住小太監一遍遍問“他說什麼了？”，小太監不耐煩地反復回答“什麼都沒說！”、“只嗯了一聲”時的失落和悲傷，可那覺此刻卻還是那麼清晰的苦在的心間。難道還沒苦夠？都要嘲笑自己了！

猛然發現，其實之前皇上已經很多次在暗示了，只是那時候傻得聽不明白，愣頭愣腦地一意孤行，怪不得傷心也沒人同，估計大家早被的遲鈍氣得半死，懶得理，倒霉也覺得活該。

現在，聽懂了，聽得很徹，很好，這樣以后就不會再傷，不會再傷心了。

“嗯，這是喜事，靖軒也該家立室了。”孝莊點點頭，當著璃的面，真是無法熱心得起來。

“孫兒想，春狩完畢就請老祖宗下懿旨，在出征準噶爾前把喜事辦了，札穆朗和朕都撂下一樁心事。”

孝莊點頭。

從寢宮里出來，璃到偏殿里默默收拾自己隨的品，沒幾樣東西，一會兒就收拾妥當了。很滿意此刻的心，平淡漠然，聽見他的婚訊就和聽見陌生人的一樣。

還沒等喝口茶，宮又來去太皇太后那兒，璃有些疑，老祖宗剛才還吩咐自行休息，難道有什麼急事？

還沒進門就聽見房里有人低聲笑著談，有客人？

寢宮里孝莊正一臉笑意地扶著宮站在喜的花株邊，一個背影有些眼的婦人正拿著小壺小心翼翼地往盛開的花朵上灑水。們很親昵的說笑，就連平時不茍言笑的玉安姑姑也難得出笑臉，低低說話。

“過來丫頭。”孝莊向璃點了點頭，婦人聞聲也笑著轉過，和善地笑著看。

璃沉了一下，才想起來是永赫的額娘，因為很謝永赫對的善意，福問安時格外誠摯。

“還是你會伺弄花草。”孝莊一邊走回炕上坐，一邊對應如福晉笑著說，“玉安就沒你這兩下。”

“奴婢只是喜歡擺弄這些。”應如福晉呵呵笑，謙虛討好地說。

“常言道，會養花的人才會挑男人，玉安就吃虧在這兒嘍。”孝莊揶揄地說，惹得應如和玉安都笑了。

玉安還申辯說：“那是奴婢誠心一輩子伺候老祖宗。”

“應如，你回來我可真高興，常來我這兒！把我園子里的那幾棵花苗好好養護養護，那些花兒匠我信不過。”孝莊邊喝茶邊說，應如笑著連聲答應。

“這是小璃，眼見也該出閣了，是我一直帶在邊兒的孩子。”孝莊收了笑，疼地指了指璃。UＵ看書 www.uｕkanｓhu.com“你多教教，日后好相，你那套相夫教子的本事我信得過，看把永赫那孩子教得多好！”

應如福晉一愣，顯然在太皇太后半開玩笑半鄭重的話里聽出點兒眉目來。

璃看著應如福晉慢慢變白的臉和僵在角的笑容，心里竟然一陣抱歉。雖然老祖宗說的非常婉轉，該聽明白的都聽明白了。甚至看見應如福晉出煩惱的眼神去看玉安姑姑，似乎向求證，玉安姑姑頗為無奈地點了點頭。

老祖宗對的苦心，是最近才好像恍然大悟的。璃垂下頭，咬了咬。對，京城里的流言蜚語，宗室里的鄙薄輕視……老祖宗自然心知肚明，怕嫁到別人家氣吃虧，想來想去選中了應如做的婆婆，僧面佛面……應如福晉就算心里再不愿意，總歸不會苛待于。

也深刻會到老祖宗的為難，生怕應如福晉會強烈反應，事弄擰了，難堪苦的還是，所以才這麼晦迂回地暗示，為留足了余地。

璃攥拳頭，真該珍惜老祖宗的這番苦心，再不懂事聽話，誰也對不起。如果能早些懂得，何至于……落到今日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