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不是軍營,這是一群流浪漢的營地!云崢這麼認為。
哪里的軍人用一頓飯就能勾引過來的?在大宋可以,哪里的軍人因為長承諾不克扣那點可憐的糧食就搶著進你麾下的?大宋可以。
說起來悲哀,武裝一個軍的錢,足足可以武裝三十個廂兵,所以大宋輔兵的人數也是歷史上最多的。
他們可以幫著長家耕地,可以幫著長家做生意,也可以幫著長家為非作歹。
最優秀的將領在大宋沒有出路,當年太祖杯酒釋兵權之后,將門唯一能選擇的道路就是混吃等死,狄青都是異類。
就是自己的這個份是個大麻煩,自己沒考過試,沒有出文字,承奉郎是賞賜的虛銜,就因為有這個才糟了人家的毒手。
等到這些人將所有的飯食吃的干干凈凈之后,云崢把他們召集到河灘里拿燈籠照著自己的臉笑著說:“認清楚,那個當不喝兵倒錢的人就是我,不喝兵的原因是你們的太臭,老子喝了鬧肚子!”
一句話說出來,底下就有笑聲傳出來,還不錯,知道笑就好,人還沒有被折騰麻木,這樣的人只要給點希,還是有救的。
不過等云崢聽到下面的話就笑不出來了。
一個手長長的軍卒分開人群走出來抱拳道:“將主,您說不喝兵,小的代弟兄們jī不盡。今后聽從將主調遣不敢有違,只是有一件事必須說在當面,我們廂軍的錢糧很低,如果只糊一張還能混個溫飽,可是卑職的家眷也在枝江,好多弟兄們同樣如此,男老不下三千之多,卑職就想問問將主,能不能連他們的飯食也管了,不求頓頓像今日的飯食。只要不死我等就jī不盡。到時候只要將主下令,就是刀山火海卑職也敢闖一闖。”
這個軍卒說完,底下的人都沉默了,全部盯著云崢的臉看。
云崢也沉默了。他沒有想到養一千一百名軍卒竟然還要養活三千家屬?自己知道大宋的廂軍很倒霉。干的就是筑城、修路、運輸等雜役。可以說這是大宋朝豢養的一群勞力,但是沒有想到這些勞力還有家屬需要供養,這樣一來麻煩就大了。
手長長的軍卒見云崢不做聲。神有些黯然,想想也是,將主不喝兵已經是難得的好人了,自己的要求確實有些過了,失之下就準備退回去。
云崢忽然張口道:“給我一點時間,我初來乍到,對營里面的事還不了解,現在拍著脯說的話你們也不會信,我們既然為朝廷賣命,朝廷定然不會只給我們醬菜錢和口糧這點錢。
說實話,我是被防使坑進來的,既然他要用我,就必須給我點好,等到明日過完,我就大致清楚該怎麼做了,三千人的吃飯問題雖然很大,也沒有大到人力不可為的地步,冇你們今晚選出十幾個能拿事的,把大家的想法集中一下,明天晚上我們再商量。”
長手長的軍士驚愕的看著云燁指指樹林子的方向小聲的說:“長都在那里,將主不和他們商議一下?”
云崢嘿嘿的笑道:“這是不用你們管,今晚把自己收拾干凈,全部去洗澡,我最討厭虱子在臉上爬來爬去的,明天把自己弄清爽一些,我也好問防使要好,武勝軍四個馬軍都虞候,四個步軍都虞候,老子就是其中之一,頭頂上的上就是防使,別人的意見不用問。”
安排完這些事云崢就去自己的帳篷睡覺了,但是猴子和憨牛卻被那些軍卒拉去說閑話,畢竟他們也想知道自己的新任長是個什麼樣的人。彭九當仁不讓的抱著刀子站在云崢的帳篷前面當守衛。
這一夜,對這些廂兵來說是漫長的,下到江里洗了澡,忙活了一整夜才把上的虱子弄干凈,聽了猴子和憨牛的話,每個人心里都藏著一團火,大災的年份里,還有什麼能比找一個富裕的將主當依靠更重要的事呢?
天破曉的時候,當彭九給自己穿戴盔甲的時候,云崢心里悲憤的無以復加,一套通過賄賂才得來的魚鱗甲還是破的,屁上,后背上了很大一塊,站在江邊,云崢能到自己的屁一片冰涼……
全軍立方陣等候防使,自己手下的那些員認為這樣太蠢,都府上午的烈日就不是人能忍的。嘻嘻哈哈的沒把自己的小上看在眼里,認為這就是小娃娃玩的把戲,幾乎每一個將門出來的家伙都會這麼做,只有時間長了,才會慢慢的蛻變,武勝軍就不是用來打仗的,是用來做苦力的,這位小上不明白,還以為自己有上陣殺敵的一天。
不云崢的手下站在樹蔭里指指點點,武勝軍別的營口也指指點點的看笑話,但是云崢沒有,邊站立的猴子和憨牛沒有,他們知道自家的公子從來不做沒用的事。
所以后的彭九也不,十幾個明顯比其他人雄壯的大漢也不,最后導致的結果就是全營齊裝滿員的一千一百人沒有一個敢的,說話的都沒有。
日頭漸漸地爬高,大地更加的燥熱,但是除了云崢在汗流浹背之外,別人都不會流汗了,甚至可以說不敢流汗了。
張方平坐在大日頭底下的一張虎皮椅子上,臉沉的能擰出水來,被砍下來的新鮮人頭就堆在河堤上,招來數不盡的蒼蠅……
云崢麾下的士卒眼睛直勾勾的看著前面那人的后腦勺,云崢到自己的后腦勺都快要被大家的目聚焦的著火了,每聽到一聲鞭子在上的聲音,臉頰就不由自主的搐一下。
木頭架子上掛著百十個一不掛的人,行刑手的鞭子響一下,就有一聲凄厲的慘,已經了快一炷香的時間了,張方平好像沒有停止的意思……
這就是下馬威啊,武勝軍是蜀中最爛的一支軍隊,張方平這樣的人不可能不去管理,他的手段很普通,拉攏軍紀戰力最強的永興軍,使喚最老實聽話的奉化軍,那麼,總是需要有人出來當娃樣子的,誰最合適?自然是武勝軍!
每一個防使上任,都需要樹立自己絕對的權威,趙知府沒有這樣的權利,但是張知府有!散漫慣了的武勝軍就是張方平殺給猴子看的那只,云崢早就料到了。
張方平沖著云崢招招手示意他過去,云崢小跑到張方平的面前,抱拳施禮等候上訓話,禮儀周到的不比常年待在軍伍里的人差。
張方平瞇著眼睛皮笑不笑的說:“你對本帥的做法可有異議?”
“沒有,大帥英明果敢,名傳四方,卑職早有耳聞!”云崢回答的非常妥帖。
“哈哈哈,你知道的大概是本的酷吏名聲吧?怎麼,漳州的事你也有耳聞?“張方平玩味的問道。
云崢怎麼可能不知道,笑林早就警告過他,還把張方平在漳州平的事特意說給他聽,他手下的軍隊被敵人殺死的,還沒他自己殺死的多!原因就是張方平發現自己帶著五千大軍平叛,居然打不過兩百悍匪!
這在大宋不稀奇,張方平卻無法忍,于是找來了軍迫廂軍前進,不講究章法,就冇是拿人去湮沒那些悍匪……
“哼哼,軍隊,不管是軍還是廂軍,都是要為國征戰的,張某手下容不得蠅營狗茍之輩,武勝軍讓老夫看到了化軍的影子,白白的靡費錢糧,一個個都養國家的囊蟲了……”
云崢依舊謙遜的聽著張方平講古,他不明白,人命在他的手里就一點都不值錢嗎?
“大宋如今烽煙,太祖臨死都不忘記燕云十六州,我等臣子自當以死相報,元昊肆西北,將一個太平盛世攪得周天寒徹,張方平幾次上書要去延邊路督戰,都未能行,既然陛下要我治理蜀郡,本自然要還陛下一方樂土!”
聽完張方平的話,云崢第一次覺得大宋皇帝還是知人善任的,如果不小心把張方平送到延邊府,老種他們這時候早就死絕了。
“你托蘇洵轉告老夫的話,老夫聽進去了,豎子雖然驕狂,但是言辭鑿鑿讓老夫無言以對,既然聽進去了,那就實行,注意是你出的,那就由你來執行,你是聰明人,殺威棒的子沒有打到你的屁上,老夫極為不痛快,既然你的甲子步軍齊裝滿員,那就由你去負責把江里的石頭撈出來,本會在放最后一遭灌溉用水之后就落閘,你有十天的準備時間,有人會把另外一面的江面刨開,飛魚的江底就會出來,小子,只要你干好這件差事,本為你慶功,就算你的鎖廳試失敗,老夫也會為你向陛下求一個文字出!你還有什麼要求需要老夫去幫你,記住,只有這一次。”
“皇帝不差兵!”云崢從牙里迸出這幾個字。
張方平點點頭,瞅瞅別的武勝軍,轉頭對云崢說:“這次抄沒家產所得,盡數歸你甲子步軍營,為了不使你難做,甲子營屯駐都江堰,會有人給你劃分田土供你甲子步軍營屯田之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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